燕青衣想起自己被阿青从景侯爷的手下救出之后,这个青年的确放出一个暗哨。
眨眼功夫,船就来了。
“那韩江是我伤的,若是有罪过,该是我.....”他没有欢喜,只有皱眉。
“死了都不碍事的,何况没死。”许青珂并不以为意。
燕青衣一时竟无话可说。
这一夜的他感觉到了莫大的为难,他在帘子里看到她,在门外看着她,又在门内看着她。
又在此刻看着她。
总觉得看的同一个人。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得跟这个人相忘于江湖了。
青海王的船舵已经到了,就在边上,站在船头的青海王高大魁梧,如屹立不倒的磐石,他看到燕青衣两人,仿佛有些惊讶,又很快不惊讶。
两船相间,张恒等人已经纷纷出房间,但一个个都不敢多问多说。
权势碾压。
就在这样的碾压中,弱小单薄的出色男女安然上了小船,燕青衣扶稳了扶烟,船要走了。
他转头看去,正好看到跟青海王对视的许青珂。
月凄冷,江河湖面波澜壮阔,青海王的船舵那般巨大魁梧,花船显得娇小跟见不得人,就跟那些狼狈谦卑的官员一样。
可许青珂一个人站在那儿,淡然孤冷,一时仿佛有三轮月。
天上的,水上的,还有她。
孤零零的。
“青珂”
小船划动水面的时候,燕青衣忽叫出声来。
许青珂愣了下,偏过头,往下看去。
目光落在燕青衣从之前就跟扶烟紧紧握住的手上,她恍惚了下,但依旧平静温和。
对视半响。
“曾想过燕兄会倚琴终老,幸好得遇知心人,如此甚好,一人一琴终究孤单些了。”
她的语气总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阿青心里一咯噔,他以前没见过燕青衣,不知道公子跟这个俊雅出尘的琴师有什么就关系,但从之前就隐约察觉到公子是看重他的
公子是女的,琴师是男的,可琴师已经握住了另一个女子的手。
公子.....是否心悦?是否心殇?
那青海王瞧着,似在打量什么,并不说话。
“之前你说一人一琴终究孤单了些,那你呢?”
之前冷淡,现在却是惆怅。
清俊,喜欢安静,喜欢弹琴,喜欢下雨时候的芭蕉,也也会在下雨前将娇弱的花儿一盆盆抱到屋檐下,然后坐在那儿一边弹琴一边看雨。
这个人是美好的,也是通明的,所以他才会对许青珂冷淡,可终究放不下那一缕琴交的情谊。
或许他想问问这个人,能不能回头,不走这条可怕的官路。
很幼稚,可日后真的没有许多年了,这是最后一夜了。
那我呢?许青珂看着他,指尖微微感觉到了凉意,似乎江上起风了。
“燕兄,我已有许多年不弹琴了。”
“有些东西学会了,反而放弃了。”
“因为终究是变了。”
小船缓缓离去,视线远离,江河远离,月光照茫茫大地。
许青珂朝青海王淡淡看去,她上了青海王的船。
这才是她因谋略而结交周旋的“朋友”,其余的....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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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到岸,护卫很客气,给了官凭路引跟许青珂的一枚私令,也有盘缠,都是阿青已经交代好的。
每样都是必备的。
燕青衣没有拒绝,但在岸边站了好一会,他依稀能看见远方那艘大船驶向城中繁华之地。
“表哥既看重这位许大人,为何要跟她断交?”扶烟知道,以自己表哥的脾性,真到了那种称呼的时候,就已经是断交了。
她知道以许青珂这般人物,她表哥不可能因为什么清高而跟对方断交。
何况许青珂才救过他们。
“那人是枫阳军侯。”燕青衣拉着她的手,轻声:“在朝中很凶险,不该有软肋在他人手中,她是一贯冷静的,在听到我琴声认出我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决定跟我断交了,于我跟她都好。刚刚她越温和,其实就越告诉我,那是最后一次。”
相交于琴,结束得也不能太狼狈,这是他们文人雅客的习惯,卓越于许青珂,也不愿让彼此狼狈。
不过他更愿意自己来当这个坏人。
但他跟许青珂恐怕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