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陈子陵知道怀庆府中,有中州大将军蔡宁率领的两万兵丁驻守,是绝对不会如此草率莽撞,更不敢堂而皇之的在城外露宿。
此时的陈子陵,正与那两名黏人的妇道人家,在大军后方清点剩余粮草;耳听得阵前传来一阵嘈杂叫嚷之声,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在意。
陈子陵不是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自小生于秦岭山脉的他,也很清楚姚家店的那场大火,会带来怎样的结局。眼下他心中的那道槛,还没有过去,不仅极其憎恨厌恶那三名心狠手辣、纵火烧山的老兵油子;就连那些麻木不仁的普通士卒,也被他一并恨在心头。
这人一但犯起了别扭,很多事也会自然而然的被忽略掉……
征北军活下来的老兵们,一直都位于阵线的最前方。这是他们用鲜血与战功换回来的荣耀;所以纵然二路援军的人数众多,但毕竟寸功为立、也不敢与其争锋。
自从队伍停下之后,这些老兵油子们,便半躺半卧地瘫在了地上。他们纷纷脱去了已经被脚汗蒸黏的臭鞋,抓起了地上的细沙土,反复揉搓着脚心,缓解一路急行军积累下来的疲劳;还有一些平日话少的闷葫芦,也选好了干爽避风的地方,如今已经微微打起了鼾声……
咚咚、咚咚、咚咚……
耳听得东边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既像是有人在砸夯土地、也像是古朴厚重的战鼓、又像是巨人前进的脚步之声。而那些正围坐在一起,交流着劫掠经验的老兵油子,此时也纷纷闭口不言,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体态健壮,头顶金色虎头盔的大将军,倒擎着这一杆大枪,如同上古传说之中走出来的战神一般英武不凡!由于眼下天色已沉,所以看不清这位大将军的面目五官;只能看出他正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正向自己这边行进……
三名“纵火犯”的其中一人,纳闷的砸了砸嘴:
“啧啧啧,你们瞧瞧,咱陈帅这是鸟枪换炮了!”
“嗨,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以这位老哥的身量来看,至少也比咱陈大帅,多长了半截腿!”
“哈哈哈,我看你小子还在记恨,昨天陈帅要砍你的脑袋吧!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点区别……这人比咱陈帅瘦了一圈……”
“不对啊弟兄们!这人可是从东边来的!这要不是陈帅的话……贼你妈,他后面还跟着人呢,敌袭!有敌袭!”
仅率不足千人的小队,便冲出怀庆府的蔡宁,并非不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只不过,他之所以会故意压制进军速度、尽量延长与敌人交锋的时间,就是为了极限压缩将士们心中的好战之心。
经过他这一番小心布置、满心想要亲口品尝杀戮yù_wàng的夺江营军官们,此时心头已经被嗜血yù_wàng的填满。他们的眼睛,被杀意憋得通红;握紧武器的手背,也绷浮出青蓝色的血管;然而脚下的步子,却不得不跟着蔡宁的小步伐,慢悠悠的向前蠕动!
这实在是太难受了!
其实,这就如同秦军将士对于食物的渴求,必须得到满足一般;人类的yù_wàng,压制的越狠,反弹的也就越厉害。
如今双目血红、胸膛鼓胀的夺江营军官们,渴求一场血战的yù_wàng,就犹如秋日雨后暴涨的河水一般!只待堤岸崩溃之时,滔天的水势必将倒灌入城,摧古拉朽……
而身为军中主将,夺江之魂的蔡大将军,便是负责冲垮河堤的那道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