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辽一听就急了:“调整戏份是什么意思?”
卢安很平静:“楼小衡这个配角不是唯一的。因为演员的问题拖慢了整个剧组拍摄的进度,他个人肯定是要负起责任。你作为经纪人相信对处理这种事情也很有经验。他现在受伤到这个程度,减少戏份对他或者剧组都是一件好事。”
“我不能同意。”谭辽有些激动地说,“在当初签订合约的时候就已经列出过相关的风险条款,本来《抚天》的拍摄过程中就有不少的危险因素,演员随时都可能出状况,难道说每个人出了状况、出了问题就要立刻调整戏份?卢导忘了我们签订的合同?”
卢安倚在窗户边上,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玻璃,似乎在斟酌。片刻后,他开口了:“原因我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他这个角色戏份的多少对整部电影的构成影响并不大。”
谭辽相当生气。
卢安的意思是剧组里和楼小衡饰演的配角相似的角色有很多,如果楼小衡的戏份被减少了,只要把其他人的戏份相应的调整多起来就可以。身为一个导演,他最先考虑的并不是一两个角色的戏份比重,而是整个电影的平衡。
可是虽然生气,谭辽也必须承认,楼小衡这次受伤和剧组关系并不大。
这一次情况和楼小衡拍《九寸针》的时候非常相似,最大的区别也许在于当时他是在片场拍摄的时候为了救丘阳受的伤,这次是休假回来的途中因为自己不慎才挂的彩。而当时楼小衡伤的是手,恰好他是演的宋回伤的也是手,所以他才能拖着伤手、打着石膏和夹板完成那一次的拍摄。现在很不一样:后脑勺带着一道缝就下水拍戏,谭辽绝不可能同意。
他知道卢安一旦这样说,就表明卢安已经接受了违约的后果。楼小衡并不是什么大腕,他戏份的多寡对最终的票房没什么大影响,卢安要付出的无非是一笔足够让楼小衡和欢世心甘情愿接受这种调整的金钱。
楼小衡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加上打了麻药,醒的时候又累又乏,后脑勺上的伤疼得厉害。
他趴在床上呻.吟几声,抬起还在打点滴的手按了呼叫铃。
“我饿了。”他对匆匆走进来的小护士说。
小护士:“……”
“可以的话,我想吃烧鸡腿饭。”楼小衡一本正经地点菜,“实在不行就叉烧双拼,最好加个卤蛋。”
小护士:“……”
楼小衡看她不说话,以为自己点的东西太匪夷所思了,连忙补充:“实在不行就给我来份汤和套餐吧。汤里要有肉,套餐素的少一点。”
小护士:“什么都没有。你今天只能喝粥。”
楼小衡:“……转院!我要转院!”
转院不成功的楼小衡憋憋屈屈地喝了一肚子粥水,又不能下床,只能在病床上解决。
这几乎成了楼小衡有生以来最尴尬的一件事。有了尿意就红着脸按呼叫铃,等护士过来就告诉他自己要小解,等护士把便壶移到相应位置之后,再红着脸解决生理需要。
大概是楼小衡红着脸的样子让人很想调戏,小护士咯咯笑着说:“你紧张什么?这玩意儿我又不是没见过。”
楼小衡欲哭无泪。
这一个白天陆续来了几个探望的人,都是剧组里的小伙伴。从他们口中楼小衡知道自己的经纪人谭辽已经来了。有了上次受伤的经验,他知道谭辽现在应该正在和卢安商量着怎样协调自己和剧组进度的问题。
历史总是重演,这种感觉并不好。
楼小衡不能坐久,打着点滴又吃了药,他很快就继续睡过去了,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凌晨才被新一轮的尿意憋醒来。
陆晃坐在他的病床边,耷拉着脑袋打瞌睡。
楼小衡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决定好是不是应该叫醒他的时候,陆晃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般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楼小衡心想这不对呀,他不应该是扑上来狠狠抱着自己说对不起吗?可还没把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他就先开口了:“你不是要拍戏吗?过来做什么?”
陆晃不说话,光盯着他。
楼小衡被他看得心里不爽:“别杵在这里。一会儿我还要量血压做检查,再看多你几眼,血压升高,量出来就不准了。”
陆晃伸手摸摸他脸。楼小衡一下把什么话都咽回了肚子里,眼眶有点红。
“疼不疼?”
楼小衡终于还是没绷住:“疼……疼死了!”
陆晃没笑他,摸着他因为包扎了绷带而有些蓬乱的头发:“一会儿吹吹,不痛。”
楼小衡的鼻涕一抽一抽:“……”
又不是三岁孩子。他抬袖擦擦眼泪鼻涕,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看陆晃。
“对不起。”陆晃说。
“哎……?什么?”楼小衡捏捏自己耳朵。
“对不起,我错了。”陆晃又认认真真地说了一次,“你是对的,我不能继续逃避。”
楼小衡一下就翻身坐了起来,可惜这个动作做到半途就因为后脑勺的痛楚而软下去。
陆晃让他继续躺着:“我会去找心理咨询师的。昨晚上飞机之前丘阳说他可以帮联系可靠的咨询师。我会好好跟他聊的。”
“哦。”
“对不起,让你担心。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吓坏我了……”陆晃低声说。楼小衡眼睛涩涩的,伸手和他手掌扣在一起:“嗯。”
两人又絮絮地说了些话,楼小衡的尿意再次上来了。他看看时间,快到六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