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碗盘突然从房中摔出来,许多下人站在房门口,战战兢兢地等着房内的怒气平息。
碎片“哗啦”碎了一地,有一个盘子直接摔到了一个丫鬟的头上,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擦也不敢擦,那头上的青菜慢慢地顺着头上的弧度慢慢地滑下来,那中间的调味料显然蛰得伤口一阵抽痛,她轻轻哼了一声,忙动作极快地将头上的菜扒拉了下来,半点不敢有大动作,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里间的主子受了重伤回来,脾气就变得暴躁而古怪。以前主子再怎么欺负下人,也不会无端地发脾气。现今就是好端端地伺候着,也会莫名其妙地挨打挨骂,让人估摸不透他究竟会在什么情况下发脾气。
“你们都给我滚!”屋内又发出一声咆哮,下人们都瑟缩了一下,战战兢兢,心里怕得要死,可又有哪个敢轻易离开的?都绷着身子,僵立在原地。
有人轻轻推了推春娟,低声说:“春娟,要不你进去看看吧。夫人要是看到二少爷又没吃饭,又要拿我们撒气了。”
春娟也实在不敢动,她头上的血从额头滑落到下巴,就像是一条明显的分割线,将脸生生分成了两半,她偏头来看推她的丫鬟,那丫鬟便惊得瑟缩了一下,怔了半晌不说话。
春娟见了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脸上的血,低声说:“二少爷,这么大脾气,我哪儿敢去啊?要不,你去吧。”她攥着同伴的小手,也是微微地发抖,怯怯懦懦地低着头。
“二少爷,又不肯吃饭吗?”
春娟惊觉是大夫人来了,心头一悚,便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去,却是半点不敢抬头,怯懦道:“回夫人的话,二少爷把我们送的饭菜都扔了出来。”
凉夫人淡瞥了一眼她额上的血迹,骂道:“没用的东西!”便抬脚进了里间。
凉世勋躺在床上,一脸疲累,显是刚才闹了一顿脾气,已经有些累了。
凉夫人叹了口气,坐到床边,抓着他的手,柔声说:“怎么不吃饭?”
凉世勋气道:“都成了废人了,还吃饭干什么!”
凉夫人有些心焦,却又按捺着说:“饭总还是要吃的。”说着,向门口招招手,“去把二少爷喜欢吃的鹅掌端上来。”
凉世勋冷淡道:“不必了。吃了也是浪费。”
凉夫人微微笑道:“吃了,身子才好得快。怎么会是浪费?”
凉世勋瞪了她一眼,翻身往里睡去,他这一番动作有些大了,闹得下面的伤口一阵阵地疼,他想伸手去按,却见凉夫人起身来扶他,他恼得一把推开她,“不要你管!”
凉夫人踉跄了一下,一时有些瞠目结舌,怔了怔,又按捺着说:“你这样睡,对伤口不好。还是平躺着吧。”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来帮他翻身。
凉世勋又是冷冷地一把推开,“还管伤口干什么?!死了才算一了百了!”
凉夫人见他这样说,忍不住就落下泪来,明明知道他是无法平复心头的耻辱和愤恨,才会对她冷言冷语,闹着脾气。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她这一生,就生过两个孩子,一个是凉念青,一个是凉世勋。她为这两个孩子操碎了心,可到头来,姐姐的一念之差,却将弟弟害成了这样!她既为凉世勋的伤感到心痛,同时也为凉念青的一念之差感到心痛。可当娘的这番心思,怎样也不敢露出来,只能在心头强忍着。
凉世勋可以不理解她这个当娘的心,但不能这样自暴自弃。纵是有天大的事,总还有过去的时候,这样自暴自弃非但对他的人生没有半点帮助,反倒让更多的人为此受到伤害。
凉夫人强忍着心痛,擦了擦眼泪,急切道:“世勋,天大的事情都有过去的时候。你再忍一忍,等过段时间,一切都还会像以前一样的!”
凉世勋翻身来恨恨望着她,突然“哧”一声笑了,“一切都还会像以前一样?”简直可笑之极!这样的他,还能到天馥楼去寻欢作乐吗?!这样的他,还能在朋友面前坦然立足吗?!
他的神情满是绝望和悲愤,凉夫人看得心惊胆战,止住了眼泪,怔怔说:“世勋,你可万万不能想歪了。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
“前程?”凉世勋冷冷一笑,“我还有前程吗?”他话音刚落,便抓狂起来,抱着头哀嚎道:“我还有前程吗?!”
凉夫人痛心地抱住他,哀求他:“世勋,你说,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好好地活下去?娘都答应你!娘以后不乱说话了,你要怎样,娘都答应!”
“我要那小贱人死!”凉世勋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吼道。
凉夫人哭道:“好好,娘答应你!娘答应你!”
日渐西斜,将军府后园的秋千,未免冷清。
上官馥雪静静地坐在秋千上,却动也不动,脸上满是失神的恍惚。
“小姐,”孟氏一脸忧心地低低唤道,上官馥雪恍然抬头,没有半点神采。孟氏喉间一哽,强自笑道:“小姐要是觉得闷,到五姨娘的院里走走吧,俩个孩子好了许多了。”
上官馥雪木然地摇摇头,“到哪里都是一样。没有心情。”
孟氏有些无措,望了一眼旁边的剪影,剪影摇摇头,示意不要打扰她。
静了一会儿,上官馥雪突然问:“尹嫂子的后事办好了吗?”
孟氏怔了怔,慌忙说:“听说已经安葬了,小姐的心意也送到了。”她眼眶一酸,又掉了一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