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鲮丹生成的内息无有门派适性的差别,以「天仗风雷掌」一类的刚猛功诀运使,出则为刚劲,此际他以奇宫正宗心法调运,则是精纯绵韧的阴劲。
真气入体,聂雨色的经脉全不将之视为外物,运转自如,仿佛自体所生。
催鼓之下,如陷于绝境的残兵忽得强援,聂雨色猛自迷离境中脱出,「恶」的一声嘴角溢红,眼缝微绽,鼻翼歙动,嗅得纯血毛族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自牙缝中挤出零碎字句:「谁……叫……来……混……」「喂喂喂,刚醒就骂人,你好意思?践踏下你的自尊,以示惩罚。
」韩雪色收功撤掌,缓缓吐出口浊气,按着他的脑门起身。
「我想了一想,要是殷老贼耍起流氓,指不定你要死在这儿。
大家说好一块死的,便带老四来啦。
这回我还算守信罢?」「白……蠢……智……」「这么急,一句都骂不完,仔细着骂不好么?」韩雪色变本加厉,怪可怜似的摸摸他的脑袋,口吻甚是感慨。
「骂不还口真无聊,先救大伙儿的命好了。
剩下两桩先风后云,云桩下地就成了——有说错的你再讲。
」聂雨色难得闭上嘴,神情阴鸷。
他讨厌一切关于身高的指涉,也讨厌高个儿。
尤其讨厌高个儿摸他的脑袋。
这简直不能忍。
「桩上的术式我看不懂,但下了桩就不能撤手,直到阵式完成,这点应该不会有错。
连耿兄弟那般修为都吐了血,我猜地脉之气很难扛?」聂雨色死活拣不出骂人的题材,给喂了屎似的点点头。
韩雪色敛起促狭的模样,思索片刻,移至聂雨色身侧,重又屈膝蹲下,好让自己能看清他的神情眼色,一本正经道:「按说那厮在阵中知觉错乱,五感混淆,应无还手的余力。
阵式淡薄至此,若给他来这么一下子……」掀过自裤腿上垂落的衣襬,露出靴上的半截匕首。
「……暗器的准头手劲,我还算有把握。
以绝后患,行不?」聂雨色嘴角微扬,既没点头,也未摇头。
「得……赌……」「明白。
」韩雪色按着他的脑门起身,作势拍去双手尘灰。
「咱们不赌,只干有把握的事。
下回拿出这等天杀的玩意前,先给我想仔细了,你天生强运么?不诈赌的时候有赢过?」说着气来,顺手朝他脑顶又敲了个爆栗。
「再撑一会儿,我同老四定救你们脱身。
」提气喝道:「老四,风位!」沐云色就等他的号令,轻拍耿照肩头,低道:「耿兄弟稍候,我去去就来!」点足掠向北面。
耿照暗叫不妙,苦于作声不得,左掌一翻却只捋过了袍袖一角,眼睁睁看着沐云色掠向风桩,忽然拔地跃起,身形如箭,平平拉高一丈有余,凌空如鹞子般一翻身,头下脚上,双掌交迭,顺着衣发猎猎的烜赫坠势,不偏不倚正中桩顶!风云四奇,皆非凡子。
沐云色的术法造诣虽然有限,但也知镇守本山的四奇大阵乃借地脉灵气加以推动,这个具体而微的仿制品需要四人合力,可见下桩不易,自问修为与耿照相差太远,除了尽提全身功力外,欲以下坠之势,务求一击奏功!耿照见他非莽撞而行,心中祝祷:「苍天在上,但愿能成!」沐云色双掌击落,木桩直轰入地,似极顺畅,谁知才到一半,没入的桩子微微往上一弹,便不稍动。
下一霎,反激的力道将沐云色的双掌震离,整个人被抛飞出去,一身似雪白衣在空中飞转如散华,又像断了线的纸鸢;风止落地,连滚几匝,动也不动,嘴角溢出一缕鲜红,未如耿聂怵目惊心,只不知是死是活。
风桩入地,掌底异力再度翻腾,仿佛地下真有一条狰狞巨龙,一桩钉住也就罢了,入肉半截非但无法限制其行动,反而加倍激发野性,苦了与虎、龙二位相连之人。
鼎天剑脉强横无比,五脏六腑却是血肉造就,全靠真气护持,而有超乎普通人的抗力。
桩里反激的地气带着真气一同涌回经脉,直如海水倒灌,剑脉就像冲不毁的沟渠水路,挟着如此巨量的气劲循环周天,对脏腑造成的冲击,实不亚于渡碧火功的心魔关。
耿照连「完蛋了」的念头都不及出,呕的一声喷出大蓬血雾,盘膝坐倒,浑身剧痛难当,差点失去意识。
刚劲加身时,经脉之所以断去,正为了中止劲力直入脏腑的捷径;经脉受损,虽不免瘫痈致残,但脏腑直接受创,却可能立即送命,此乃人身自我保护的机制。
偏生耿照拥有一副神兵等级的经脉,连断脉系生的机会也无,碧火功又不足以抵挡地气,九死一生之际,脐间的化骊珠为免与宿主一体而亡,陡地迸放奇力,刺眼白光射出层层腰带衣布,照得崖顶一片通明。
而异变就在此时发生。
以肚脐为中心,一股奇异的热源飞快扩散至全身,为体内的脏腑挡住了第一波的地气冲击;随即,耿照在剧痛之间,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鼓胀感,仿佛生疮疔时那种浑身高烧发热的十倍乃至百倍,胸腹间异常地转韧胀开,每一下心跳都比前度更强更响,回荡在滚烫的颅内耳中——(能……能扛住!这样……能扛得住!)他最后听见的声音,是韩兄焦急的喊叫,可以想见聂雨色的情况危急。
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