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的确没再捣鼓闲杂事,驱车向京城进发了。
赶到渭桥后,群臣参拜,刘恒这次进京算是开了个好头。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个剧情过后,刘恒算是登了基,已然成了皇帝。事实并非如此,换个皇帝并不那么简单。
群臣跪拜后,太尉周勃近前,提了这么个请求:希望单独进言。
要说周勃的请求并不算过分,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整个大汉王朝的军事大权全部掌握在他一人手中,如果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个阶段无疑是比较恰当的时机。然而,他没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新帝将立,如果不趁此机会表达一下自己这份赤诚忠心,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而此时,也正是周勃极其自傲的一段时间。应该说,他是有这个资本的。没有周勃的存在,老刘家就别指望在这次危机中化险为夷,刘恒也别指望当上皇帝。因此,在周勃自我感觉良好,滋生了一些“舍我其谁”的想法,甚至他认为刘恒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应该听他的话。
实践证明,在领导的面前存有这种想法,是自找不痛快。从古至今,有很多牛人,就栽在这一点上。应该说,他们根本就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对于周勃的这个请求,刘恒并没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虽然刘恒搞政治的水平还有些生涩,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弱智,陪着身旁的宋昌就是个中老手。
就在刘恒准备开口时,宋昌轻轻地拉了他一把,然后迈前一步,留下了他在史书中最为著名的一句话:“所言为公事,即公开言之;所言为私事,王者不受私情”。
这句话,让周勃,以及群臣为之一振:刘恒这个人不简单。
也是这句话,让刘恒也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来当皇帝的,不是跑来求施舍的,是人求于我,并非我求于人。
至此,这个还未登上皇位的年轻人,开始了和群臣的博弈。
周勃碰了个硬钉子,心里很不爽。但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和陈平千挑万选出来的,总不至于刚碰面就把人家赶回去吧?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
不爽归不爽,正事还要干。周勃率领群臣,撩袍跪地,奉上玉玺,拜请刘恒入宫登基。
对刘恒来说这是件好事,他的确也很高兴,因为他就是奔着那个位置来的。
但刘恒并没有伸出手来。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激动的心情,深深一揖,说了这么一句口是心非的话:“我何德何能,敢有此念?”
群臣再拜,刘恒再辞。双方在渭桥边僵持了半天。
最终,刘恒提议:“至代邸议事”。
刘恒这一步迈的太稳当了。遇到这种事情,通常情况下是需要谦让一点、克制一点,做一些表明文章,好让自己的帝位更合法一些。如果从这个层面来看,刘恒的谦让算是其上位前的必经之路。
而事实上,刘恒此举却隐含着另外几重意思。
不要忘了,皇宫内目前还住了一个人——刘弘。也就是说,群臣完全把刘弘撂到了一边,在宫外肆无忌惮地捣鼓。虽然刘弘没有实权,并且宫里已被陈平、周勃等人牢牢把控,刘弘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但对刘恒来说,这个局面并不是一件好事。
首先是对自己的名声不好。自己没头没脑的跑进去,那刘弘怎么办?无论是把他干掉还是赶走,这笔烂账都将记在自己的头上。若如此,那“篡逆”两个字将如影随形地陪着自己。刘恒没那么傻,千里迢迢跑来背黑锅。
其次,陈平、周勃等人把持内宫,现今刘弘是个摆设,他刘恒莫名其妙进去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摆设?这还真是个未知数。可以断定的是,他不愿意步刘弘的后尘。
第三,刚刚抵京,还没摸清宫里的实情,天晓得会不会有人搞出个夜半惊魂什么的,让自己站着进去,躺着出来。把自己的性命系于别人的手上,是刘恒不愿意看到的。
第四,刘恒至今并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在支持他,有多少人会反对他,他的继位之路,还隐藏着什么风险。前边提到过,刘恒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在弄清楚实力布局之前,他是不愿意以身试险的。
而简单的一句“代邸议事”,无疑将主动权抓到了自己的手中。因为“代邸”是什么地方?简单点说就是“代国驻京办事处”,直白点说那是刘恒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说事,占据着主场优势,把握自然会大一些。
在那里,他将把所有问题,一并解决。
也在那里,他将以自己的方式,掌控群臣。
刘恒的表演正式开始了。
跟去代邸的人有很多,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功臣,代表人物有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大将军陈武、御史大夫张苍这些带头大哥。另一类是宗室,代表人物有宗正刘郢客、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琅琊王刘泽等等。
群臣拥护自然很重要,应该说,他能够幸运登顶全靠这些人出力。而宗室也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拥护,对刘恒来说,意义更大。
宗室的这些人中,刘章、刘兴居我在前边提到过。当初,这兄弟俩被陈平忽悠的一愣一愣,最终他们出面把大哥刘襄骗回了老家。
的确,在这次博弈之初,刘章、刘兴居是全力支持大哥的,并且也对大哥的称帝深信不疑。为此,他们做过很多努力。
而随着刘泽那一句“立齐王,复为吕氏”后,原来支持刘襄的人,态度立马来一个180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