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叹老天爷不公平的他们有了活路,哪能不小心谨慎,未免别个村子的人眼红,做出什么事来,男人们自动自发分成三班,白天、夜间都有人定时在菇寮附近巡逻,甚至在快收成的前几天,为了确保安全,干脆住在那,直到钱入口袋为止,宛如牛犊护食。

寡妇村里的人因着鱼小闲家家户户都能温饱,卖儿卖女的事情少了,甚至越来越富裕,还有人盖起了新房。

鱼小闲一点也不居功,她只觉得走在寡妇村的田埂小路时,见到邻里开朗满足的笑容,她就觉得开心无比。

仅仅是这样而已。

这些天她已经在考虑要盘下隔壁铺子,届时将两间店面打通,五花马的规模会更大,人手势必要增加,不过这些交给金掌柜的和安娘子就好,她只要负责拿银子出来。

说到银子,潋滟同匣拍卖出去的两万两白银至今还未落袋为安,不过她一点也不怕。

“过两天曹老爷子会送银子来,不如让人把屋子整个翻修好了,修个地龙,免得老闻这些个炭味,对身体不好,我瞧屋子左边还宽阔得很,你觉得找里正多划份宅基地可好?到时候我们盖间新房,把大家都请来热闹热闹。”

紫郧以为上床后就背对着他的鱼小闲睡着了,不料隔了老半天开口却是和他讨论整修屋子的事情。

“你对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他和黑炽玉他们的谈话,只隔着一面墙,他不相信躲到前院去料理木头的她听不见。

往日,她总会趁着他睡着,偷偷地把脚贴在他温热的小腿上,只要他假装着没醒来,她就会这样一直熨着他取暖到天亮,他知道她怕冷,所以也没把脚抽开。

今晚,她却背对着他。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过去她总会不自觉的抱着十四郎入睡,今晚双手空落落的,只能挟着被子充数,如此这般还是没有安全感,索性连下颔都压进被面,所以讲起话来不免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不也是?”

鱼小闲打了个机伶,身子微微僵了僵,呼吸一下断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小心露出马脚了?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别,先别自己吓自己。

“你应该知晓我的身份了吧?”

她缓缓起身,推开被子,忍住那从背脊涌上来的丝丝寒气,心跳得厉害,手也有些凉。

她被发现了吗?发现她是个外来者,这会儿是来秋后算账了。

“民女叩见滕王爷。”她跪在床上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紫郧翻身而起,脸上表情严肃而不悦,她这是一下把她和自己拉到天与地的距离去了。

他哪里知道,鱼小闲在这阶级分明的白璧皇朝已经生活一段不短的日子,这里上下高低、贵贱亲疏,皆有区分。

而在这样阶级分明的世界中,他便代表着高高在上、不可撼动的权威,而她,不过是最末等的庶民。

没看见他以为会有的笑靥,没有别人身上会出现的激动和喜不自胜,没有惊悸怯弱,也没有身为小人物的退缩自卑感,鱼小闲跪坐着,背却竖得像旗杆一样直。

屋里的一切都格外的模糊,只有她的模样分外鲜明。

两人交换着彼此的眼光,在对方眼中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我或许隐瞒了一部分的自己,但是我给你看到的也是我,可你呢?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他从前冷静自持,从来没有遇到让他慌乱的人,这个女子身上有太多他喜欢的东西,她聪明善于隐藏,知进退,行事低调,从不卷入是非中,她非常适合那规矩大如天的地方,就算她没什么心机,他也会护好她。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

但是首先,他要弄清楚她究竟是谁。

她迟疑半晌,心里挣扎得厉害,“我是谁?我们做夫妻这么久了,你还问我是谁……我说的话你都信吗?”只要她坦白,他就会放过自己吗?还是要选择抵死隐瞒到底?

他是天潢贵胄,有着她想也没想过的身份,杂沓而来的讯息,她还消化不完。

“我待你多少真心,也希望你还我多少。”他如深潭的眼珠露出痛苦的神色,他不值得她的真心吗?

鱼小闲想到的却是他那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个性,和他同床共枕,他却从来不曾越界,因为他是个无比骄傲的男人,不屑那些欺瞒拐骗,等着她心甘情愿把自己交付。

这男人的心坚韧难破,却唯独对她露出一条隙缝,将那柔软的部分呈现给她,这是何等珍贵。

情绪拉扯着,她要如何是好?

孰不知,紫郧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身边有个想看着她、感觉她、品尝她,想慢慢地和她一起厮磨的女子,却不能吃,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折磨。

最惨的是不知道尽头在哪,只和她在一起是不够的,他想要更多——

“其实……我并不是你的妻子。”

“我知道。”他半点都不意外。

呃,她蓦然扬起了低垂的头,“你知道?”

“起先确定不是,后来迟疑过,再后来确定真的不是,但是以后,希望永远是。”

一开始便知道不是,但越来越迷惑,最终他爱上了她,可心里的迷雾还是希望能够由她来拨开。

这话拗口得很,她蹙起眉,没心思细理,“你怎么发现的?”她睁大了双眼,想知道自己的马脚是怎么露出来的。

“你小日子来的那几天,特别可爱,也特别会缠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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