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蹭了蹭脸。左手一根手指头用绷带缠着。
要说呢,可能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像她和老吴这样,朋友以上、亲人以下的关系,只要不是存心隐瞒,情绪上有点儿变化,都能察觉。她想方设法瞒过姥姥,在这儿不想再装了。
昨天早上起来,她给姥姥做肉粥,就切点儿葱花,狠狠一刀切到手指,血流如注。没敢让姥姥发现,赶紧做了伤口处理。吃饭的时候姥姥留意到,问她是不是做饭时候走神了。
她确实是走神了。不过装作只是小小蹭了下皮儿,跟姥姥说没事儿一点儿都不疼。姥姥少见地严厉,让她在用刀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
虽说这几年她做的就是厨房里舞刀弄铲的事儿,还真没有被刀伤过。她在厨房里的时候,总是心静如止水。好像外面的世界完全和她剥离了…候…
索锁动了下手指,有点疼。
于是她狠狠地在手指上咬了一下,瞬间,尖锐的疼痛令她额头冒汗磐。
老吴看她这么自虐,简直就跟有人挠着他的刀口似的不舒服,皱着眉问:“是那个俊小子吧?”
索锁仰头,吐出一口烟。
她没出声。
老吴边打量她,边抚着自己的胸口。胸口上留了个疤,命算捡回来一条,体力还没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要不是索锁说要过来选鱼翅,他每天就只能下来看看铺子……他打了个哈欠,说:“晚上大禹过来吃火锅,你不是给姥姥准备好晚饭了?留下来吃饭吧。”
太阳要下山了。
索锁看着昏黄的天,还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不了。”她说。看了老吴一会儿,把老吴看的心里发毛,直说他们准备吃清汤锅底,而且是手切羊肉和蔬菜,都是新鲜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才说:“你自己的命,自己掂量着办。要是敢喝酒抽烟,以后我也不给你做吃的,也不管你了。”
“那哪能呢……”老吴笑嘻嘻地说。
索锁又不说话了。
她过来的时候又给带了鲍鱼粥。今年新鲜鲍鱼便宜的很,她囤的货原来是为了经营菜馆子的,菜馆子开不下去了,很多东西也不能长期保存。她把那些尤其不易保存的好料,最近陆续做给姥姥和老吴吃。鲍鱼本来只准备给姥姥和老吴煮了当早点的,谁知道彭因坦那家伙,前天早上给她打电话,问她能不能给煮点儿粥,随便什么粥都可以,只要有营养好入口易消化就可以……她说那就鲍鱼粥吧。问他什么时候要,只说晚上他会让人过来取。
晚上还是他自己来的。看他穿的整整齐齐的,像是要参加婚礼似的。进门照旧嘴甜地先去跟姥姥聊了会儿天儿,又跟姥姥说,自己带了粥要回北京去……她才知道两天来他都是早上回来晚上过去。
“飞的”打的这么顺溜儿,辛苦可也是真辛苦。
彭因坦还饶了一碗粥才走。
本来她没预备他的饭,彭因坦硬是说晚上恐怕赶到了都开席了,路上饿着肚子可是难受。他还有工作,在飞机上也闲不住的,胃里空空的难受的很……他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来看着她,她就不好非不给他粥吃。
她等他吃粥的工夫,问开什么席,他说没什么……我爷爷今儿生日。
她张着嘴看他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边吃边夸美味,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以后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孙子,一准儿是时时想把他给捏死的……她憋了一会儿才说:“爷爷过生日你还折腾着飞来飞去干什么?还这个时间了都不着急走?你要一大家子的人都等你吗?真好意思的。”
他低着头吃粥,吃完了才抹抹嘴说我肯到场老爷子就满意的不得了了,迟到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再说我又不是吃白食的专门等着家里那顿饭吃,我正经得工作呢,耽误了工作老爷子才会骂,耽误吃饭老爷子不会说什么的。
“你不说他会知道吗?”她收了碗。彭因坦看样子还想吃,她皱着眉说你回家吃饭去。
彭因坦笑着说要是能省事儿我也不爱折腾。这不是电话和视频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嘛,昨儿一拨儿客户从意大利专门过来、今儿一拨儿客户从山西过来,总不好因为我一个人,让全部人马再折腾到北京去吧?喂,两天不见,你就不想我,怎么那么凶……
她听着他前面说的还像话,听到后面骇然。急忙看看餐厅外头,幸好姥姥不在,不然听见了,当然是有嘴说不清。
她连说带比划地让他快点儿滚蛋。
见她怕了,彭因坦笑着起来拿了保温壶,因为知道这家里姥姥腌制的咸菜好吃,他也提前要了,索锁又另外给他准备了个食盒带上。
她恨不得一脚把彭因坦从墙头上踹出去,阻止他跟姥姥长时间道别。到大门口彭因坦特地转过头来跟她说,给爷爷做粥,要是爷爷说好吃,那就给她签两个字……他磨磨蹭蹭的,她就觉得他根本就是想迟到。
她说:“彭因坦,你要这样就干脆别回去了。”
她态度不好,语气更
是恶劣,完全不耐烦。他还是笑笑的,说那我真走了,你别想我……想我也不怕,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回来的。
……
她以为把瘟神送走了,能清静两天,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是……第二天早起就切了手指头。幸好在餐厅里没出什么大的差错,就是走进了男更衣室——镇定地走进去,又镇定地走出来……满屋子的人笑的屋顶都要被掀翻了。今天还砸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