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玉一直将他送到临时安置的帐篷里去,见他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好事,情绪显然渐渐高兴起来。明明方才喊累了,这时反而不忙着休息,回去了坐在小凳子兀自嘻嘻嘻地笑。
白庭玉见帐中不见其余侍卫,方真与卓问等人多日不见,大约是跑去叙旧忘了时间。白庭玉倒也是做惯了事的,不用周继戎吩咐就手脚麻利地铺放好床上被褥,转头见周继戎一脸得意。他对周继戎那点儿狗脾气一清二楚,如何不知道他是因为坑了段宁泽一把而如此兴灾乐祸,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性子使然,终于还是忍不住温言劝道:“小侯爷,段大人如今奉的是皇意,毕竟是上差,你实在不该这么捉弄他……”
周继戎也不恼,只是这话显然也没听到耳朵里去。闻言抿着嘴挑起眼角把白庭玉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伸手拽住白庭一袖子猛然一扯,白庭玉毫无防备之向险些跌到他身上去,忙撑着案几站住了。周继戎却又不管不顾地拽着他衣襟,要他低下头去正面对着自己,这才答非所问地道:“小白,你又忘记了,你叫老子什么?”
白庭玉私底下早已念过他无数次,这时倒也没有最终那般难以启齿,便顺着他的意,半时无奈半是纵容地轻声道;“戎戎……”
周继戎这才垂下微挑的眉梢,显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却依然不放开他,反而顺着他衣襟将手伸上去,没规没矩地住白庭玉的脖子耳朵上就摸过去。口中漫不经心地道:“啊,咱们才是自己人,段宁泽他不过就是个外人,你总帮着他说话干什么,那有像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白庭玉不过劝他一句,马上就变成替外人说话,顿时也是哭笑不得。他到底不是三岁小孩子,更兼心思细腻谨慎,今日见段宁泽非要跟去守夜的举动不同寻常,心里隐隐也有些觉察,只是现下一时不察被周继戎拿狗爪子这么一通乱摸,脸上顿时一片滚烫。他性子温文隐忍,便是对周继戎百般爱重,那也就是将对方深深放在心里,没法像周继菜眼下这般动不动就行止无状起来。
这时被周继戎这么一纠缠,里还顾得上细想,当下踉踉跄跄地扭头退开两步,急急延:“我,我去打水来给你洗脸……”说罢慌慌张张地便跑出去了。
虽然只是临时安置,但营中粮草马匹都还是安照一定的讲究布置得井然有序,有因为有段刘等几位尊客,伙房所在之处留了一眼灶火还烧着热水备用,平时即使是周继戎倒不一定有这么讲究。
白庭玉借着锅下灶中炭火那点奄奄一息的暗红光芒刚刚往盆里舀了两瓢水,就听得身后传来细微的索索声,有人踢踢踏踏地拖着步子朝这边走了过来。白庭玉识得是周继戎的脚步声,也没有在意,也不曾回头去看,只好声好气地道:“你回去等着就好了,又跟过来做什么。”
周继戎并不答话,走过来也不管别人方便不方便,伸手就过来搂白庭玉,顺便往人背上一扑。平常他心情好或是心情不好也会这般扑人,白庭玉多少有些习惯,倒是没被他压趴下,只是手里的水盆几乎要拿不住,泼了些水出来。
白庭玉手里还端着盆,也没法推开他,只得无奈道:“戎戎,你做什么?”见周继戎趴在自己背上并不答话,便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周继戎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好言好语地与他商量:“你先放开我,水要洒了。”
周继戎也不作声。白庭玉出来打水,他在帐中回想着段宁泽最后那惊讶呆滞的神情,捶着桌又笑了一通,却是想到件要紧事。
他自不信段宁泽这般不怕引人注目也要盯牢自己会是他自己的意思,八成还是得了他哥的指派不得不照办。既然如此,只怕日后也得受他阴魂不散地骚扰。小白心思细脚,早晚要看出不对劲来。
他因为被兄长关了数月的事情甚觉得不太好意思向白庭玉启齿,但若是让白庭玉从段宁泽那儿自己看出端倪,他又不太情愿了。总觉得这事该由自己亲口与白庭玉仔细诉说始未,这才是坦诚相待之道,也方便让他对待段宁泽小心行事,凡事多加提防。而且还有另一个好处,便是由自己说出来,那些他被兄长痛骂至狗血淋头他抹下脸来阿谀奉承讨好兄长等等如此这般不利于他威武形象的结过,自然可以学那春秋笔法删繁就简地粉饰过去。
周继戎到底有了几分恋爱小青年在情人面前保持形象的潜意识,他心思又多,这一扑的本意那里是想趴到白庭玉背上,他原本是打算过来威武霸气地将人给搂怀里,摆出一付天塌下来有老子替你顶着,让小白万事不必担忧的气势来陈述此事。
可他这番谋划到底算漏了一样——他身材高挑挺拨,远比一般同龄人要高上许多,但毕竟还是少年人身量。而白庭玉已是青年,寒州这地方历代战乱不断,史上记载曾有那么一段时期胡汉混杂,如今大多数人祖上都混杂了狄人血统,身材远较寻常国人高大一些。
白庭玉并不算是最高的,但比起尚未完全长定的周小修爷,如今还是要高上那么一些的。平时他往别人身上扑来扑去,大半时间是挂在别人肩膀上,至于如何如何霸气十足地搂怀里,实是是周继戎想多了。
如今变成他整个人挂到了白庭玉身上,脸正好贴在对方的后背和脖颈外,若是他稍稍踮起一点脚尖,倒是能正好把下巴搁到小白的肩膀上去。
这情形是信心满满的周继戎始料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