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得令!若见了他,王兄元世叔你两人回身就走,待小将抽刀杀敌!”
说话间,仪仗军伍已过凤仪门,过西鼓楼,停了下来。三人住嘴。前前后后数百洛阳官员在刺史段文振的带领下行朝礼参见,引去下榻官邸排接风宴。
杨勇性子急,看看时辰不早,天将撞黑,就耐不住了。宴席上与百官举盅饮罢三杯,就推旅途劳累,回去房中歇息。暗中收拾改扮,将太子的黄袍紫冠都脱去,穿了平常服饰,带上十数侍卫一个引路小吏,要去看一百六十尺高楼同抽闸即来闭闸即止的水管。杨秀也跟上来。
几人马快,一会到了城北,便叫那引路的回去——也不用再引什么路,那座楼又高又大灯火通明,如同草丛中立起的一棵大树,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看到的都是它。
走得近些,杨勇杨秀就一齐赞叹起来:“当真有这般高楼!”围着酒肆转了四五圈方才下马。
这座楼高一百六十六尺,从底下望上去,夜空中的星辰仿佛是挂在楼边,莫说两京,就是整个中原也没有与之相比的。楼基宽广各五丈余,较之皇帝寝宫更加阔大。楼身漆作赤色,在灯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将四周的人脸也照的一片红。杨勇道:“主人家倒真是个财主,没有十**万银子怕是起不来这楼。”杨秀道:“管他甚么财主财奴,咱们且上最高的一层看看洛阳夜色,若迟了时辰,大家熄灯睡觉,就看不到了。”说着将马缰扔给侍卫,往里便跑。杨勇吩咐留三人在外看守马匹,笑嘻嘻地跟进去。
酒肆内的富丽堂皇自不必说,数十的大蜡、风灯点着,照的四壁灿然生辉。大堂内摆十五六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往上的楼梯口左侧站着两个女子,一女持萧吹奏,一女翩翩起舞,舞乐到了妙处,满堂宾客齐声喝彩。杨勇往两女脸上看了看,颇觉艳丽,有意停下来玩赏一会,杨秀在上头叫:“大哥快来,这里好看!”只好上去。
上面有些不同。堂内面积略见窄小,摆十张桌,亦是坐的满了。桌子中间隔出一块丈余空场,又有两女在那奏乐舞蹈。杨勇望前凑,只觉得这两个佳人比前两个舞姿更加曼妙,长长的水袖自鼻端扫过,就有一丝幽香钻入脑中。不禁起心,攥了拳头只待那水袖再舞过来,便要伸手扯住,好生戏弄一番。
不料杨秀又叫:“大哥上来!”
心不甘情不愿地又上一层,这层的两女却叫他看得眼内腹内都冒出火来——这两女均不着中原服饰,头上一副薄纱轻笼,身上衣服裁作两截,上面一件盖不着肚脐的小衣,下面一条遮不住膝盖的短裤,露着藕臂粉腿。两女围一面皮鼓起舞,鼓点急促,盈握小腰如蛇扭动,胸前起伏处止不住地跳跃颤抖。杨勇的目光盯过到脸庞,又从脸庞到胸到腰臀,来去看了几回,心中只有两个字作评——“尤物”。这两个字的后头,却有一点疑惑缓缓生起。他虽是个武人,性子爽直,却并非毫无机谋的莽夫。这座高楼高耸阔大当世一绝没有甚么,富丽堂皇堪比皇宫那也罢了,只要有银钱便弄的出来,但这几个乐妓却是哪里寻来?便有一座银山,也买不来如此齐整的佳人——一个个容貌美艳体态妖娆,又都通晓音律谙识舞技。这座酒楼的主人家非同一般哪!洛阳城几时冒出个这样的人物?记起日间元胄的说话,越发觉得里头有事,心想美人计么?使得不错!倒要看看看这座六层高楼都藏了些什么样的倾国绝色?!
伸手一扯呆看的杨秀:“四弟,上六层罢。”
072
刺史宅,萧齐刚饮了两杯酒,不见了主位上太子与蜀王,心中就不安起来。想离席出去,无奈元胄尚在,对自己笑意盈盈着实亲热,却找不着空。好容易酒足饭饱,元胄说:“诸位散了罢,明日再议正事。”天已黑的定了。于是随众官告辞出来,门外自有王安带两人小轿接着。
走一段,脑子里胡思乱想,惦记云娘,掀帘吩咐王安:“不回去了,往城北罢。”
王安知道自家公子的意思,这是要去酒肆,当下也不多话,使轿夫掉头北行。
没半柱香时间,萧齐在轿中跺脚,便停下来。王安近前听候吩咐:“公子?”轿中一时无话,好一会才道:“回去吧。”又往府衙行走。半道上,又叫停,叫折回酒肆。这般往来反复,停停走走,直至深夜方才挨到酒肆边。
轿夫掀起帘子,萧齐却并不下轿,在里头张了眼望向六层。沿街的民宅、店铺均已熄了灯火,只剩这酒楼第六层犹有光芒洒下。酒肆的门外,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一两句男人的笑语,又有几下马匹的响鼻声传来。萧齐呆了半晌,终于躬身抬脚,跨出轿去。
挨得再近些,那笑语便听的清晰:“今夜一过,只怕咱们便要多一位主母啦,哈哈。主上这般夜不归宿,那可是头一遭,也不怕元郡公寻来。”“有甚么好怕的?主上宫中有妃子十四人,再多一位有甚么打紧?元妃娘娘都不说话,元郡公又怎会出头?”“说的是。主上一向率直,便有人说话,也不会听哪。嘿嘿,不知这酒楼中的姐儿怎生一副好模样?迷的太子爷直要……”几人声音逐渐放低,蛆蛆拱拱地不知说些什么,突地一齐大笑。
萧齐立在暗地里,胸中忽热忽冷,一时有烈炎焚烧一时有寒冰凝冻。立了多时,那边几人哈欠连连,一人含糊道:“你两个先顶一阵,咱们轮番歇息。有不长眼的小蟊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