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军士说着又拨转马头,冒雨冲了出去。
玄奘看着那两名军士身影消逝在雨幕里,转身走回到那已熄灭的篝火旁,也不再讲谈经文了,就那样盘膝坐着。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听得一阵马嘶车辚之声,在十余名红色甲衣军士的簇拥下,两辆乌篷马车在滂沱大雨中驶进了废庙里头。
片刻之后,随着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和一阵哈哈的笑声,那满脸乱蓬蓬胡子的张县丞打着油纸伞,带了数名军士快步走入到偏殿当中,他目光一扫殿中的三人,便满脸堆笑的对着玄奘抱拳说道:昨夜张某职责在身,怠慢禅师了,请禅师切勿见怪。
玄奘目光幽深,静静的看了他片刻,才淡淡的说道:贫僧不敢当。张大人明知此处有阴邪作祟,昨晚却特意指点僧师徒前来落脚,不知是何用意?
张县丞黑脸一红,抹着乱蓬蓬的胡子哈哈一笑,又向玄奘躬身施了一礼,说道:禅师乃是往长安参与法会的高僧,区区阴邪鬼物,自然是不能损伤禅师半分。再者,此处虽是荒废了,毕竟也曾是佛门的驻地,若任由阴邪横行,大大碍损佛门的声誉。张某有见及此,昨日才会对禅师说那般言语。
玄奘叹息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张大人倒是一番好意了。
张县丞也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不敢说好意,张某惭愧,身为县丞,却不能保护城中平安,眼见阴邪日益肆虐,张某却是束手无策,实在是心如刀割,如同架于烈火中烘烤一般。张某试探禅师,实是情非得已,禅师还请见谅。
玄奘站了起身,合十说道:大人既有难处,那昨夜之事,贫僧便不再提。贫僧师徒此去长安,待得雨势小些,贫僧师徒便自上路,先与大人别过了。
张县丞脸色一变,急急的说道:禅师既有降服妖邪的手段,何故匆忙离去?本城的百姓,沦陷鬼蜮,惶惶不得终日,禅师何不发大慈悲之心,解救这满城的百姓?
玄奘苦笑了一下,当下把昨夜的被鬼道中人侵扰一事大致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朱行者惊退那鬼道中人一段,叹息说道:贫僧师徒昨夜便几乎丧命了。如今朱行者抱恙,精力不济,不耐纠缠。且此地的阴邪鬼物,背后另有大能之辈操纵,贫僧师徒实在力不能及,只好远遁避之。
张县丞呆了一会,又向对玄奘施礼,赭然说道:张某思虑不周,险些坏了禅师师徒的性命。这雨又不知下到何时,此地荒废已久,贵随行的身体抱恙,留在此地有害无益。张某这便送禅师等进城,请大夫瞧瞧,吃上一顿热乎饭菜,总胜过在此地苦候。这乃是张某的赔罪,禅师万勿推辞。
玄奘看了看半垂着头气色不甚佳的朱行者,沉吟了片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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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答应了。
张县丞让几名军士打了油纸伞,遮护着玄奘师徒上了马车,他又令一名军士快马回城,安排大夫及酒菜事宜。那乌篷马车的车厢不大,张县丞便和玄奘乘坐一辆马车,辩机和朱行者则是乘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两辆马车在滂沱大雨中,辚辚的驶入了雍丘城。
玄奘掀开一角遮挡风雨的油布,默默看着窗外。城池中一片寂然,宽阔的街道几乎无人行走,街道两旁的商铺皆是紧闭门户,茫茫雨幕中,只有马车行走的单调声音在回响,并无一丝城池应有的生机。
张县丞在一旁苦笑说道:禅师也看到了,如今这雍丘城几乎变成了死城,县令和张某也心急如焚,前后请来数拨降魔高人,却皆不敌阴邪。昨日张某见着禅师,真是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禅师当明了张某的心情。
玄奘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两辆乌篷马车在驿站前停了下来,张县丞跳了下来,引着玄奘师徒进了驿站的厅堂。厅堂里,早已有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人在等候,张县丞上前引介说道,这乃是本城的县令官梁大人,玄奘等三人便合十行礼。
那梁县令留着三髯长须,相貌颇为威严,三人略一寒暄,便各自落座,自有驿丁奉上热茶汤,引朱行者前去看病,辩机便垂手站在玄奘身后。
梁县令捋着长须,笑呵呵的说道:本官听闻禅师的消息,不胜自喜,这满城的阴邪鬼物之患,终于有救了。
玄奘瞧了一眼在闷头喝茶的张县丞,皱眉说道:大人怕是误会了,贫僧修的乃是一颗佛心,却是不会那降魔驱鬼的法门。
梁县令打了个哈哈,说道:禅师谦虚了,那城东的废庙历来都是厉鬼盘踞之地,猛恶非常,禅师能安然渡夜,自是佛法精深,鬼邪避让了。这城中的鬼患,未必有那鬼寺之猛烈,对禅师来说,治退之城中的鬼患,自然是不在话下。
玄奘正待要说话,那梁县令却是脸色一沉,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函,放在桌上推到玄奘面前,沉声说道:这乃是本官方才写就奏章,禅师且过目后再说话。
玄奘看了看梁县令,便拿过那墨迹犹新的奏章,仔细看了一回,叹息说道:大人何至于此?
这是一封弹劾奏章。乃是梁县令向当今皇帝弹劾无棣县金山寺僧人,于百姓危难不顾,独善其身的奏章。奏章中言,金山寺僧人无出家人的慈悲,乃是妖僧之流,请求下诏抄没金山寺财产,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