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奴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浑未听见他的话,顾自缓缓说道:“陈惠枝长得很美很美,美得……叫我怎么说?她的美不同于别人,别人的美是一眼就看得见『摸』得着的,而她的美却很奇特、很梦幻,有时候甚至显得有几分邪异……她是需要别人去挖掘探索的,我和她相处了三年,却从未看透她半分,她总是那么神秘莫测,好像一个无底洞,越往深处探索便越能发掘其中的宝藏。唉,陈唤你可曾知道,你妈妈在世的时候,我对她可有多好奇,她平日不言不语沉默多思,可就是那么简简单单地坐着发呆,也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总是透『露』出一种……怎么说呢,一种深邃幽暗的气息……”
陈唤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映衬着此刻略显阴沉的月华,他浑身上下似乎也变得深邃幽暗了,如同给赵月奴此时言语做出极好的诠释,隐隐泛起一股奇妙而又邪异的暗的气息。
沉默良久,陈唤问道:“你们一直不说,就是因为我姆妈这种奇怪的表现么?”
赵月奴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原因,你妈妈家世普通,也没什么学问,更不会武功,外貌乍一眼看去也很一般,容易被人忽视,但就是因为这种独特的气质,令她格外出众,这才令人对她产生印象,而开始探索她这个人,等渐渐挖掘到她的本质后,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她竟是一个如此美丽不凡的女人。”
陈唤不禁得意起来,连连点头笑道:“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赵月奴顾自思索,几乎忘了陈唤的存在,口中喃喃自语道:“惠枝,惠枝,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何我始终无法将你看透?你到底来自何方?你究竟为何而来?你现在又去了哪里?……”
陈唤心中猛地一跳,急道:“赵月奴,你刚才说什么?她去了哪里?你说她去了哪里?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姆妈其实并没有逝世?是不是?!”他神『色』激动,脑中跟着急速转动,顿时飞快地描绘出一幕幕与母重逢果然美丽欢喜无尽共享天伦等等美好画面来,这也是自小受赵月奴影响而成的一种本事,脑子里永远不停地转动,哪怕有再重要的事也阻止不了思索和幻象,随时可以一心二用神游四海。
可惜现实未免残酷,赵月奴很快否定了他的猜测,摇头道:“不,你妈妈确实难产身亡,当时我和你舅妈都在旁边,眼看着她逝世,此事千真万确,你可别胡思『乱』想。”见陈唤一脸惊喜之『色』迅速转化为失望和沮丧,不禁又有些心疼,便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解释道,“我说她现在去了哪里,是一种泛指,就像人死后要去黄泉地府一样,因为你妈妈太神秘了,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有个很奇怪的念头,总觉得她死后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去地下投胎,而是……而是……”
陈唤连忙问:“而是什么?你快说!”
赵月奴秀眉微锁,沉『吟』半晌,道:“我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但又确实存在着。我始终认为,你妈妈和咱们大家不是同一种人,咱们死了会去阴曹地府报到,然后等待投胎转世,但你妈妈却不是去地下的,而是去天上的。她早已飞上了天,就是此刻头顶上的暗夜星空,那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陈唤抬头看看头顶幽深静谧的夜空,细细咀嚼赵月奴的话,只觉似懂非懂,皱眉道:“我姆妈飞上了天?赵月奴,你这话我可听不明白。”
赵月奴苦笑道:“何止你不明白,我自己也一样不大明白,这纯属一种感觉,没法子做解释的。”
陈唤心中对陈惠枝生出无尽的仰慕和好奇,急道:“你说我姆妈和大家不是一种人,这话怎么解释?你快说来听听!”
赵月奴仔细回忆一番,道:“其实真正说来,你妈妈也不见得有多特别,最多也就是嘴上人中旁边长了颗黑痣,显得比较妩媚,另外,她个子也比一般女人高很多,显得又轻又软,好像柳条儿也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那时大哥和大嫂就管她叫做长姐姐,她可是比大哥还高了大半个头呢,你爸爸也比她矮了两寸,那时只要和她站在一起,就会显得格外不自在。呵呵,光是这身高,这些年来我就没见过一个能超过你妈妈的。”说着不由笑了笑,道,“陈唤,都说儿子身高像娘,看来你长大后个子一定不会矮,以后找媳『妇』可就有了不少优势。”
陈唤难得听到这些对生母的描述,不禁心痒难挠,也没在意赵月奴提及到他的父亲,不住催促道:“还有呢,还有呢?快说,快说!”
赵月奴道:“说也奇怪,陈惠枝几乎对任何人与事皆不关心,却惟独喜欢摆弄那些玉器,你舅舅库房里存的那些玉器,她几乎熟悉每一件,有时你舅舅找到买家却一时忘了玉器放在哪里,只要问陈惠枝,她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真是奇了。她来投靠我们时身无长物,除了那块赵家玉佩外,就只带了一袋奇怪的黑石头,你也见过那些石头,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也不知有何珍贵之处,她却视若珍宝贴身收藏,平日里没事就拿出来把玩。我曾亲眼看到她将那十八块黑石头摆在面前,就此呆呆坐了一整天,问她在做什么,她只是笑笑,却总不说,当真奇了怪了。”
陈唤早见过那十八快黑『色』石头,也看不出任何异处,闻言就要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