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将的故事,最多不过有些愤愤不平,终究只是旁听者的心态,可是此刻听来却截然不同,一想到自己就是呼延氏的后代子孙,而爷爷『奶』『奶』、父亲叔叔等全家亲人就此惨遭仁宗毒手,尽皆死于非命,便忍不住怒火狂燃,满腔皆是滔天的仇恨。
赵月奴连忙按住他,摇头道:“别急别急,听我说完,你爸爸并没有死。”
“啊?!”陈唤大惊,急道:“他没有死!怎么回事?不是说都死光了吗?!”
赵月奴道:“其实呼延丕显身边一直都有几名护卫高手,皆是忠心耿耿的死士,一直藏于暗处,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呼延丕显乃是精明之人,那日遭庞媛陷害之后,感到此次必定『性』命难保,于是立即安排了身边几名高手回去通风报信,要他们护送自己的妻子、妹妹和两个儿子安全离开汴京,但是呼延老夫人和小姑呼延赤金却死活不愿离开,只要那几名高手立即将呼延守勇和呼延守信两兄弟带走,两人也不愿意,于是众高手将两人打晕,飞快送出汴京城,另有两名对呼延丕显誓死效忠的高手留了下来,化妆成呼延守勇两兄弟的模样,就此等待朝廷人马前来,直至当晚被庞籍带兵围困,全部斩首毙命。因此朝廷也不知晓,事后清点尸体人数,一个也不少,便即全部埋入肉丘坟。呼延守勇逃至京郊之后,命一名高手悄悄回城打探消息,顺便给我捎了一段口信过来,说明他和弟弟已然逃生,但家中遭遇惨变,大宋已难安身,必须前往大辽找寻其母亲的表兄、也就是大辽军中赫赫有名的马凯老将军,以求避难,想到京城还有一个亲生儿子,便要我们代为管养,等日后孩子长大,谨记去北国寻父,到时再图谋为家族报仇雪恨,等等。另外,呼延守勇还建议我们离开汴京,因为事情并非万全,可能会被查知他与陈惠枝之事,或者被发现那两名死者并非他与呼延守信,为免受牵连,还是及早离开为妙。就这样,你父亲匆匆北上,就此一去不返,十四年来毫无音讯。大哥大嫂听从他的建议,带着我和陈惠枝举家搬离,回到故乡杭州,直至今日。”
陈唤听得境况急变,呼延守勇兄弟竟然逃出生天,可谓天无绝人之路,忍不住大笑起来,道:“好好好!如此再好不过!呼延家将终究还是没死光,等老子长大了,就回去找赵侦那老王八蛋算帐,灭了他的大宋朝!哈哈!”
赵月奴道:“将来你不单要去找你的父亲,还要设法找到你的叔叔呼延守信,呼延氏目前就只剩下你们三人了,所以你凡事不可太过冲动,要记着家族的血海深仇,以后创出一番大事业来。”
陈唤点头道:“赵月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对我而言,现下最大的仇敌是那个书生老儿,我只记着舅舅和翠桃的血海深仇。那个呼延守勇没养过我一天,哪怕是我的亲生父亲,也远远比不上舅舅与我的感情。呼延氏的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弄死书生老儿、想法子逃出去。”
赵月奴嘉许地点了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大哥九泉之下若是听见,也必定感到欣慰,不枉了他疼爱你这么多年。我将这些往事告诉你,主要用意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你身上不止一桩仇恨,还有更大的一笔血债,你肩负的责任委实不小。所以你一定要事事小心,考虑周全,哪怕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也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勇敢坚强地活下去,将来积蓄了力量,再为所有的亲人报仇雪恨。”
陈唤摇头道:“赵月奴,这点你不需再说,总之你活着我就活着、你死了我也死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我们的『性』命是连在一起的,这辈子都紧紧相连!”
赵月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神中透出无尽的温柔。
陈唤又道:“我现在再发一个誓:我陈唤……”说着顿了顿,问道:“我……是叫陈唤吧?”
赵月奴微微一笑,道:“你的真名叫做呼延唤,这是你妈妈给你取的,后来我们担心呼延这个姓氏太过敏感,朝廷可能会查找过来,便让你跟从母姓,改名为陈唤。”见他一手向天,就要当堂发誓,便伸手制止,柔声道:“不用发誓了,你的心意我明白,咱们一定不会分开的,你放心吧。”
陈唤总算作罢,低声将“呼延唤”这个名字重复几遍,不由苦笑道:“呼延唤这名字好生别扭,好像胡人的名字一样,还是陈唤读起来顺耳。”
赵月奴道:“我曾研究过呼延氏的发源,其实你的祖先正是胡人,古代匈奴人中有一个‘呼衍部落’,以部落名为姓氏,全部中人均自称呼衍氏,乃匈奴族四大姓氏之一。直至东晋时期,呼衍部落渐渐融入中原,和汉人生活在一起,于是改为呼延氏,一代代繁衍下来,直到如今成为你们呼延家族。今西夏境内有一个安定郡,汉武帝时期就是呼延氏的郡望,而中原新蔡县郡则是东晋时期的呼延氏领地。不过呼延赞、呼延丕显、呼延守勇这一脉却是源自山西,十四年前山西尚有呼延氏的祖屋,只是后来呼延丕显遭斩首,那片祖屋便被当地官员全部拆光了。以此推算,你的籍贯地乃是山西汾州,决计错不了。”
陈唤连连摇头道:“我生在杭州,长在杭州,母亲又是浙西人氏,山西汾州是个什么破地方!我不止没去过,连听也没听说过,怎能算汾州人?我自然是如假包换的杭州人,和你一模一样。”
赵月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