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母亲说,我的出生地点应该在唐山。当时我的养父在煤矿遇难,我的母亲去料理后事,从火葬场回来,在光明电影院哪里拣到了我。”陈浩犹豫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把这段往事说了出来,其实他没有必要讲这些,只是忽然感觉想向人倾诉一下,哪怕眼前的这两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郑天豪的眼前似乎飘起了漫天的雪花:我在做梦?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如果是梦,求求上帝永远也不要让我醒过来吧。这是我儿子?不,不可能,浩然明明在地震中遇难了。
他拉开抽屉,摸索着拧开那瓶备用的,迄今为止从来没发挥过作用的救心丸,倒出一粒塞进嘴里,冲满脸疑问的黄玉生摇了摇手,然后闭上眼睛安静的坐了一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三个人共同陷入了沉默。
陈浩莫名其妙的觉得紧张起来。他看看郑天豪,又看看黄玉生,想站起来告退,却又觉得似乎有一种难言的牵挂让他留在这里。
郑天豪觉得可以控制情绪了,方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你们先聊,我去一下洗手间。”也许等一会就不会有这样的幻觉了。郑天豪痴痴呆呆的想着,跌跌撞撞的进了里间。
办公室里,黄玉生独自面对着陈浩,心里涌起一阵自豪的感觉,一切都在按预定的步骤进行,甚至个别细节比预计的还要完美得多。
郑天豪在卫生间坐了很久,他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是根据这个陈浩自己讲述的身世,居然和儿子完全吻合,老天当真会那么眷顾自己吗?
他用冷水洗了洗脸,迫使自己清静下来,然后稳步回到办公室重新坐了下来:“对不起小伙子,我的头痛病犯了。”此刻他的脸色仍旧透出一股死灰色,但是神情却逐渐恢复了正常。
“您身体不好?吃药没有?”陈浩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对这个老人很关心。
“没问题。——对了,我也是唐山人,说来我们还是老乡。听说唐山现在建设得不错,唉,许多年没回去了,回不回也没有什么意思,老家没有亲人了。”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语调也有些伤感。
“是啊,大地震前我去过,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城市规划得非常漂亮,有机会您真该回去看看,……过去的事情毕竟过去了。”陈浩断定董事长的家人一定死于那次大地震。
“你的父母,我是说,你的养父母对你好吧?你是……八十年代上的大学,那时候农村供个大学生不容易啊。”郑天豪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一边翻看着陈浩的简历,一边随便和陈浩拉起了家常。
“是啊。”提到母亲,陈浩有些动情。“为了我,母亲和姐姐可是受了许多苦那。”
“缘分哪。……你出息了,他们也高兴不是?”
“可惜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陈浩想就此打住,尽管此刻他已经对这个表情阴郁的董事长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可是却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过于表露情感。
“你刚才说过,你的母亲是在你父亲的葬礼后拣到了你,当时你家没有住在唐山?”
“我二姨家在唐山,我母亲去唐山料理后事的时候就在她家落脚。”
“你姨……现在还在唐山?”郑天豪轻描淡写的问着,可是手指已经开始神经质的颤抖起来。
“她们一家在地震中全部去世了。”陈浩的眼神有些黯然,童年的记忆里,虽然没有见过几次,可是二姨对自己却非常好,听母亲说,当时她曾经想把自己留下来,但是母亲不肯。
“哦,真惨。我的儿子也是在那次地震中去世的。”郑天豪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痛了起来。
“是很惨,据说地震后的唐山就像地狱一样,您……当时在唐山?”陈浩不想触及董事长内心深处的伤口,却仍旧忍不住这样问道。
地狱?现在说说倒轻巧,当时我可是身临其境啊。展眼看去,不论哪个方向都是大片的废墟,瓦砾下面没清理完的腐烂尸体散发着的甜津津令人作呕的气味,再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郑天豪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地震的时候我不在唐山,后来……”郑天豪无法继续下去,许多年来,他总是竭尽全力不去回想大地震后的惨状。
他抖抖的从书桌里拿出一张a4打印纸,细心的慢慢对折,然后拿过一把裁纸刀试图要把那张纸均匀的分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按住打印纸的左手却忽然不听使唤了,只要握刀的右手稍一用力,那纸就会轻轻的滑开。
“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利落……”他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陈浩连忙站了起来:“我帮您裁。”
“你帮我按一下就好了,我自己来。”郑天豪笑了,他细心的一点一点的裁着那张纸,马上就要裁完的时候,他的右手忽然神经质的一抖,锋利的裁纸刀改变了方向,竟然往上挑了一下,一瞬间陈浩左手的食指尖端就沁出了殷红的鲜血。
“呀,真对不起,小陈,快……”郑天豪一边手忙脚乱的从旁边抽出几张纸巾帮他按住伤口,一边拿起电话:“快帮我找点止血的东西,有人受伤了。”
陈浩连忙阻止:“郑总,没事,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他看了一下,伤口不深,于是拿两张纸巾叠在一起,按住了伤口。
两分钟以后,一个秘书带着一个小药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