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穆老师果然经验丰富。这两个人的文章我读得最多。”我心里想的是,在我们那个偏僻的所在,除了这两个人的文章之外,想读别人的文章根本就没有。不过对她说得我自己的文风受这两个人的影响,我到颇为得意。
放学回住处见了汪争光,我自是责问:“为什么早晨不叫醒我?”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弄那么大动静都吵不醒你,还能怎么叫?”他嘻皮笑脸的道。
“我是昨天太累了。你才跟死猪一样!”
“累的?别找借口了,怎么不说你是平时懒得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了呢?”
“你!”我被驳得哑口无言.因为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自己.
他这评价倒成了我一时的心病,在家里父亲骂我懒,在学校老师批我懒,现在这家伙也这么说,我不得不扪心自问:”我真的很懒吗?”
我很快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没有养成传统中国人那种不能清闲一刻的所谓勤劳,我最怕麻烦,任何事找到我,总是感觉不自由,也许这只是我懒惰的借口?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勤劳的毫无意义,为什么要勤?
我们租的这间民房事实上只有半间,是房东专门为了出租而建的,里面的那面墙实质上是房东院子的东墙。这半间房南北走向,南面还有一间,住得是一个小巧秀气的女子,汪争光喊作姑的。房门正对着公路,每每到了深夜车辆往来奔驰的声音如雷声一般,吵得人难以入眠。
小屋很窄狭,北面摆了两张床和一张书桌后紧凑的勉强能过下人。南边靠门的地方摆着做饭的火炉和一张小饭桌。
炉子和大部分餐具都是汪家置办的,吃的东西主食是面粉,都是各自从家里带来,菜要到街上去买。
饭是一起做着吃的,主要是为了能节省时间,但很快便产生了矛盾。首先是买菜的问题,因为我手头拮据,向来又省俭惯了,我们这个家庭里的习惯,从小就很少有花钱的机会,以至于养成了不会花钱的毛病。总之我买菜总不是那么积极,为了公平起见,汪争光提议,我附和,我们列了一个买菜的账单,说是要以后统一结算。因为买菜的事大多是他做的,不这么做他显然太吃亏。
还有一个问题是做饭的事,因为从来没有动手做饭的经验,担心自己做的饭不合口味,自己吃还勉强凑合,但能让汪争光那张刻薄嘴笑停下来就实在太难,久而久之便成了尖刻的矛盾。
另外,我又是一个忧郁沉静的人,他则捣蛋活泼惯了,双方谁都感觉对方不顺眼。
或者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词汇来形容,我是一个自闭症者,而他是一个躁动症者。这样的两个人同处一室,想要说不会互相折磨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总是一副闷闷不乐,无话可说的样子,他总是感叹压抑,说死气沉沉的,要有生气。我无法违心地去配合他,他就自娱自乐起来,一本正经又嬉皮笑脸的说什么“争光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开始播音”。于是他就这样独自开启了自己的“播音台”,由他自己担任编导和播音员的工作,而我则是唯一的听众。这播音随时可以开始,随时可以终止,几乎只要是我们俩同时在屋里,有那么片刻的沉默,他就必然开始。
他的“播音”其实是很有心计的,里面的内容经常包含诸如“学究”“书呆子”“高分低能”“眼高手低”这样的说辞,以及“孔乙己”,“套中人”“别里科夫”这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