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护持的四合小院,只坐北朝南起了一厢青砖灰瓦的禅房。隐在宁国寺深处的这一处禅院,粗粗看来似与寺中他处的古朴别无二致,细细品味却似别有一番沉静之气孕育其中。禅院东隅,一树葱茏,这青青古松不知年岁几何,任意舒展着,给人一眼枝繁叶茂的愉悦。许是因了这禅院的古朴,又或是因了这老松自存的古意,愉悦赞美之余,这青青一树并未给人欣欣向荣蓬勃朝气,却是给这小小禅院再添了一丝沉寂之意。
君逸羽候在院中,许是受了时下环境的感染,心情竟渐渐平静了下来。闻听玄慈欲和自己相见时,君逸羽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批命,想到也许事关让自己疑惑了十五年的前世今生,任他此间难得的自在灵魂最是潇洒,也因着心头万中存一的浅浅希冀再难洒脱。
凝望着东隅古松,回归了平心静气状态的君逸羽无需多想,心头便自发生出了些计较。一路同行,君逸羽早已知道刚刚奉玄慈大师之命去大殿寻候自己的小和尚法号明觉(jue)。听明觉话里的意思,玄慈大师见我与西游记有关?西游记啊,忆及此间的史书记载中,前齐那位功业颇类玄奘的佛门大德,他的事迹也能往西游记的故事上靠上几分呢。玄慈大师的资历辈分都堪称当今的佛学掌门人,听娘亲说他年轻时也是继承师傅神彻的遗命,以传法为己任的,西游记的故事若是用得好,怕是能成为民间弘扬佛法的大利器。如此,他见我这么个世俗小辈也说得通了。难怪刚刚走过来遇到的那几个宁国寺长老,听明觉说玄慈大师要见我时差点惊掉了眼珠,可一听西游记好像就寻思着有些了然的不奇怪了。只是···玄慈大师,真的是因为它吗?
“檀越,师祖请你进去。”
听得招呼,君逸羽偏头,只笑眼应了声“好”。
禅院中,古松前,晨光照耀下少年俊美的侧影与此间天地的宁和气机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毫无违和之感。“他与这处佛院,似是天生的契合。”年纪虽小却已修佛有道的明觉,察觉出自己心头自发的这句感叹时,不可抑止的生出了震撼。见得君逸羽回身含笑,没了同路而来时的好奇、疑虑和激动,眸光澄澈,尽数安定,明觉的心中震撼更甚。
不足弱冠之龄便跻身佛门高辈弟子,更有幸拜玄慈为师祖,明觉与生俱来的空明佛性功不可没。“佛骨天成,佛眼明彻”是玄慈给明觉的考语。可这一刻,看着朝阳之下洒然行近的俊逸少年,看到晨曦暖暖给他镀上了柔柔的一层金光,天生佛性作祟,竟让明觉不由自主的生了重向往之感。
“他才当得起师祖那句考语!”他不禁如此暗赞。
“明觉?”
近在耳畔的清语让明觉回神,看得君逸羽近在眼前,他侧行一步让出了房门,合掌一句“阿弥陀佛”,又手引禅房,示意君逸羽入内。
“我一个人进去吗?”
“师祖就在里面,檀越进去吧。”
得到确定,君逸羽点头,抬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跨步走了进去。明觉这出尘的小和尚竟然有出神的时候,真是稀罕。嘿嘿,再怎么也才一个十多岁的小家伙。
禅房不大,意料之中的简洁。
转首东间,君逸羽见到了大华朝最高寿的佛门大德。百年有余的岁月风干了他的皮肤,纵横的沟壑是光阴的刻线。黄色僧衣的期颐老人,禅坐闭目,古寂了一方时空。透过玄慈枯瘦的肌骨,君逸羽似乎又看到了刚刚院中的东隅古松。察觉玄慈浅慢绵长的呼吸,似乎暗合着一种吐纳节律,君逸羽来不及赞一句“养生有道,难怪长寿”,眼前的大师已睁开了眼睛。
罗万物,不知是来源于空门修行,还是韶光的馈赠。注意到玄慈眼角的微弯,配上他雪白柔顺的长眉毛,颇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怪道活佛”心下赞美一句,君逸羽双手合十躬身一礼“见过大师”。他不信佛,但这一礼恭敬,与信仰无关。
“檀越多礼了,请坐吧。”
见得玄慈抬手处的蒲团,君逸气,倾身一礼道谢一句便盘腿坐了上去。
“檀越不信佛?”
没有与高僧打交道的经历,思量着开场白的君逸羽听得玄慈问话,微微一讶,虽是问句,可这句式分明有八分的肯定自己不信佛。心念一动,许是明觉入内通传时将自己拜佛时的表现告诉了自家师祖,君逸羽心下释然,点头诚声道:“大师见谅,小可的确不是佛门信众。”
没有愠恼,玄慈却是轻轻一笑,“对老僧说不信佛的,檀越是第一个。”
“问小可信不信佛的,大师也是第一个”许是受了玄慈眉目间慈祥笑意的感染,君逸羽也跟着含了抹笑容。两厢相视笑毕,君逸羽端肃了颜色,“尊敬一个人便该尊敬一个人的信仰。大师是佛门的弘道之人,佛家不妄语。小可不信佛,但尊敬大师,只能选择实话实说。小可知道这实话不礼,但在小可看来,只有如此才是对大师,对大师信奉的佛门的诚挚尊重。”
玄慈点头,又问:“檀越拜佛?”
“是,小可今日便在宁国寺拜过佛祖。”
“既不信佛,为何拜佛?”
“家母与··家叔母善信佛祖,十年间每逢小可生辰,便来此清苦斋戒,为小可祈祷平安。好叫大师知道,小可佛前跪拜,不为信佛,也不为拜佛,只为她们的拳拳爱护之意,小可甘愿叩首。”
“檀越为何不信佛?”
这一问,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