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果真寻到一块扁石,在庙台前寻到一处松软地面,埋头挖起坑来。
他掐算着时辰已到,正打算无声无息地离开。临走前却终究忍不住好奇,打量了孩童两眼。
先前以气机感应时看得不真,此时却是一览无余。从侧面看去,此子皮相不算神秀,普普通通的。贵在骨骼宽大,身躯挺拔,即便是蹲在一处,也隐现昂藏之相。年纪确实不大,还是个垂髫童子,破烂短褂中探出的手臂却是粗壮有力。泥泞飞溅的地面上,一道长方浅坑赫然成形。显然是颇有挖坑经验。孩童的身体颇为虚弱,动作显得软绵绵的。不多时已是挥汗如雨,呼吸间单薄的身子为之起伏。神情却是极为专注,看似随时可能脱力,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他有十成的把握悄然离去,却鬼使神差地长身站起。看着那个满身泥泞的身影,迟迟挪不动脚。
夏日当头,飞火如瀑。孩童抬起手臂,在额上擦了把汗。顺便,朝槐树投来一眼。
“嗒!”扁石滑落,掉在泥水之中。
看清孩童的样貌,他终于抬腿迈步。
第一步,全身骨骼炒豆般炸响,佝偻的身躯逐渐挺得笔直;第二步,道袍抖动,尘土尽去;第三步,皱皮伸展,白发转乌……无视孩童目瞪口呆的神情,他甩开大步扬长而去。
原来,只是想看看模样啊!他忽然就有些脸红。
“你落东西了!”沉寂片刻,那孩童忽然喊道。
“东西?”他飞快地摸摸胸口,最重要的东西还在呢!疑惑中回头一看,那孩童笑嘻嘻地站在老槐树下,手里不知在挥舞着什么。
真是麻烦……枯坐三日三夜,心神飘忽,随身物事虽然不多,但也不确定丢了何物。
这些物事若是落入凡尘,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他只好抬腿往回走。
“哇,好神奇哦!”孩童也不急着将东西归还,而是盯着他的面门猛瞧,“大叔,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叔?他不觉摸向脸皮。
“东西呢。”他自觉失态,一愣后伸出了巴掌。
孩童笑着,效仿他伸出了巴掌,而且是双手齐伸。仔细看去,却只是满手泥巴,哪里来的什么东西。
他也不多言,转身便走。其实他一走近,便知道受了诓骗。随身物事虽不多,但皆是极为重要,即便是深埋土中,也掩不住气息。稍一感应便能得知。
“大叔你别走啊!”孩童道。
他脚下不停,嘴上却问:“为何不走?”
“你落下东西了!”孩童喊道。
“落下何物?”他脚下生风,越去越远。
“我!!!”孩童大声喊道。
他飞快地消失在山路转角。孩童怔怔地站在槐树下,一动也不动。
山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四野都是虫鸣鸟叫。盛夏的火热流转在山野中,混合着空中未散的水汽,叫人十分憋闷。孩童痴站了半天,终是垂头丧气地坐了下去。抬目四顾,小脸上满是迷茫之色,却是不知何去何从。
呆愣半晌,孩童抹抹眼睛,蜷下身子,抱膝为枕,陷入睡梦之中。
“修真吧,少年!”朦胧中,有人这样对孩童说。
“修……真?真是什么哩?”孩童问。
“真就是真心,是很珍贵的东西。”对方这样回答。
“我不太懂呢!”孩童想了想,又问,“修真好玩吗?有什么好哩?”
那人欣然回答:
“好玩!好处很多!可学法术,不受人欺压;可长生不死,做快活仙人!这些都只是附带的好处。最大的好处呢,还是修得一颗不变不朽的真心,助你逍遥自在,无挂无碍!”
“这么神奇呀……大叔就是神仙吧,他也是修真的?”孩童问。
“你睁开眼来,看看我是谁?”
眼幕划开,光芒刺目,一道身影立于眼前,不是“大叔”还是谁人?
“大叔!”孩童喜不自禁,一蹦而起。
大叔的气色不太好,却是满脸的微笑,与之前判若两人。他含笑问道:
“想好了吗,想好了就跟我走。”
没想到孩童鼻翼微合,眼眶一红,一屁股坐回原处。将脸撇到一边,不说话了。
“那,是你自己不走的。”大叔作势欲走。孩童却一反常态地一声不吭。
大叔摇摇头,走到孩童身边,展袍坐下,温声说道:
“堂堂男儿,奈何悲泣?方才有事,故而离开,你不必生气。修真的好处也跟你说了。你根骨虽然不太好,但是骨相玄奇,或许可以一试。”
孩童咕哝道:
“修真也跟骨头有关系啊……”
大叔眉毛一挑,却是听出了异常,问道:
“还有别人说过吗?”
孩童转回泪脸道:“是啊!和尚就说过我骨头长得怪,哦,还有刘瞎子。”
“刘瞎子是谁?”大叔问。
孩童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晓得他是算命先生,教我学了很多字。”
“修真吗?”大叔紧抓这个问题不放。
孩童脸上泪痕未干,却被大叔逗得破涕为笑:
“那你先教我一道法术,你说过修真可以学法术的。”
“啊?”大叔愕然。
第002章 戊土搬运术
孩童名叫闫小罗,从邙山丛林中徒步而来。整个闫家铺子几十户村民全部丧生在一场瘟疫之中,就连官家派遣的大夫也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