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道:「林教头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难为他忠心王事,可惜後院起火,自顾不暇。激an臣兄,该陪小弟去一趟悦生堂了吧?」
秦会之道:「不知公子购了书,又准备去何处呢?」
程宗扬哈哈笑道:「当然是再备几样礼物,去林教头家里登门拜访了。这场热闹,不看白不看。」
秦会之道:「高衙内在临安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却不知对这位林教头会如何下手。」
程宗扬笑眯眯道:「激an臣兄,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秦会之捋著胡须略一思忖,「旁人也就罢了。林教头既然是禁军教头,在太尉手下当差听令,不妨由此作出文章。先设个圈套,给林教头栽个罪名,远远刺配充军,然後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发了他。剩下林娘子,就可以随意消受了。」
程宗扬上下打量著秦会之,「真是激an臣所见略同啊。」
「公子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实在应该和高太尉磕头拜个把子。」
秦会之只当是说笑,对家主的话一笑了之,在他看来,相比於一个禁军教头的命运,另一件事显然更重要。
「设若那位林娘子真是巫宗的御姬,她自甘嫁给一个禁军教头,又栖身临安这么多年,究竟有何图谋?难道林教头身上有什么她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成?」
程宗扬坐起身,「老敖!林教头成亲有多久了?」
敖润很快给出答案,「十二年。」
从时间判断,凝玉姬应该是黑魔海被岳鸟人清洗之後,重新栽培的人选。现在太尉府、皇城司、黑魔海这三方势力对局势恐怕都没有旁观的程宗扬把握得清楚,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这三方势力就会撞到一起,打得头破血流最好。
秦会之笑道:「高衙内这口天鹅肉未必能吃上。」
「这要看巫宗是什么打算了。说不定林娘子打著和阮女侠一样的念头,一门心思要搭上高太尉的线……」
程宗扬忽然停住口,望著街边一处门店。那是鹏翼社在临安的分社,自从江州起事之後,社中的骨干都已经离社赶往江州,鹏翼社在临安的分号也被皇城司盯上。这次来临安,孟非卿让俞子元随行,启用了留在临安的暗桩,还特意提醒他不要与分社接触,免得被皇城司察觉。
程宗扬放下车廉,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燥,自己一直都想著光明正大的作正经生意,却不得不藏头露尾,这种局面要想办法改变一下了。
悦生堂位於临安城南的太平坊,堂内陈设极为雅致,墙壁上挂著瑶琴,竹制的书架上放著一卷卷的书籍,行走其间,能闻到洁净的纸张散发著淡淡的墨香,令人一洗俗尘。
秦会之如数家珍地说道:「这卷《六朝掌中珍》选取了六朝十二名家的诗词文赋,大不盈掌,最便於携带。公子在路上看最方便不过。这套《百家诗选》别具一格,按咏物、咏史、闺情、文学分门别类。公子得此一卷,再要吟诗便可手到擒来。这一册《断肠词》凄婉过甚,以愚观之,不及《漱玉词》多矣。这……」
程宗扬道:「有《金瓶梅》吗?」
秦会之嘴巴半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我问你有《金瓶梅》吗?少整这些没用的。」
秦会之低咳一声,「公子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
秦会之低声道:「悦生堂不卖这个。」
「《金瓶梅》都没有,还算书店吗?」
「公子若是请师师姑娘读那个——《金瓶梅》,属下以为颇有不妥……」
「有什么不妥?开扩眼界,陶冶情cao。」程宗扬道:「小二,给我来一套《金瓶梅》,要插图版的!」
文士打扮的店员客气地说道:「出去!」
「怎么了?」堂内传来一声询问,接著走出一个人来。
店员道:「廖爷,有人来堂里找茬……」
说话间双方打了个照面,堂内出来那位正是在晴州见过的廖群玉。廖群玉一愕之下,显然认出他们,接著面露喜se,快步迎过来,揖手道:「程公子,秦先生!竟然是两位大驾光临,敝堂蓬壁生辉!」
程宗扬笑道:「这趟来临安,想起廖先生说的悦生堂,正好要买几本书,这便来见识一番。打扰打扰!」
廖群玉道:「当ri一晤,廖某受益良多,敝东家也常常念及两位,若知两位来临安,必定欣喜!」一边又对那店员笑骂道:「你这杀才,竟然不识贤者。两位要的什么书?还不快些拿来。」
店员尴尬地低声说了几句,廖群玉表情怔了一下,然後咳了两声,「程公子这……请里面坐,来人!上茶!」
廖群玉热情十分,两人也不好推辞,一同到了内堂,坐下寒暄。廖群玉谈吐文雅,颇有君子之风,死激an臣这会儿摆出文士的派头,引经据典,娓娓而谈,倒也旗鼓相当。
双方闲聊片刻,廖群玉道:「敝东家对两位的风采久系於心,今ri正好也在堂中,只是事务繁杂,无暇脱身。不知两位是否能在临安多盘桓几ri,待群玉禀过东家,专门请两位共叙一场。」
程宗扬道:「在下此行只是路过临安,只怕三四ri间就要离开。」
廖群玉踌躇片刻,「三四ri未免太过紧张……不知两位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