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爷脾气虽然死臭,为人又凶又横又无赖,至少有一点好处:识时务,起码的眼力价还是有的——这一点就比秋小子强。
此役过後,烈山以西再没有成建制的宋军,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每个人心情都轻松起来。
以一城之力,让大宋倾国之兵折戟而归,无论在战场内外,星月湖大营都以铁一般的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从今往後,星月湖大营的战旗终於能堂堂正正地在阳光下飘扬。
月霜指著大车道:这一车辎重算是武二的。他虽然是个臭无赖,这些天也出了不少力气。剩下的全部运回江州。
侯玄双足一并,挺起胸膛向月霜敬了一礼,高声道:是!
斯明信、卢景、崔茂、萧遥逸也各自敬礼,齐声道:是!
月霜微微一愕,随即玉脸掠过一抹激动的红色,她沉著地向众人点了点头,然後道:回师!
来自星月湖大营的军士齐声应诺,众人一起动手,迅速将散乱的辎重车辆集中起来,分别系上驮带,挂在猛玛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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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荆溪人的猛玛战队将载满辎重的车辆拖回江州时,程宗扬正在为纸钞的事头痛。没有宋国朝廷的支持,小额纸钞的发行惨不忍睹,整整两天,程氏钱庄兑换纸钞的铺面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以纸易金,非是一日之功,家主也不必忧虑。林清浦劝道。
程宗扬放下账簿,笑道:清浦兄,你比我还小两岁吧,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天生的少年老成啊。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机事不密则害成。林清浦道:敝宗所习多涉机密,清浦入门时,各位师长便屡屡教诲。
程宗扬站起身,一边散步一边好奇地问道:你们影月宗弟子有从军的,有从商的,而且都涉及各行机密,那不成了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
若是如此,敝宗早被攻灭多次,哪里还能延续到现在?林清浦道:公子也许不知,上古之时,传习影月之术者远非我敝宗一支。但流传至今日者,唯有敝宗而已。
程宗扬笑道:难道你们有什么保命的秘诀?
无他,敝宗秘诀唯有八字:专於道术,不涉世务。林清浦道:我影月宗弟子一旦出师,便与宗门无关。无论生死荣辱,宗门都不闻不问。留於宗门传承道统的师长,则丝毫不涉及外务。
等等!程宗扬急忙道:你出师了吗?
林清浦一笑,在下赴筠州之前,刚正式辞别师门。
程宗扬恍然道:原来走南荒的时候你还是学徒啊。
若非灵飞镜与敝宗关系甚深,清浦也不会以弟子的身份受聘云氏。林清浦道:纵然有此禁令,六朝对敝宗疑忌尚存,诸国朝廷极少任用敝宗门人。
我说呢,这么方便的法子,宋国怎么不用来调兵传令呢?各国朝廷这么小心,未免有点因噎废食。
对诸国朝廷是防微杜渐,对我影月宗则是存续之机。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果然是用不得。如果六朝都用影月宗法师,一旦你们勾起手来,整个天下都成你们的囊中之物了。
林清浦的笑容中半是骄傲半是无奈,正是如此。
程宗扬笑道:听说今天金明池对外开放,反正没什么活可干,咱们叫上会之、冯大.法还有师师姑娘,一起看热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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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市面繁华,临安还在建康之上。御街两侧各色店铺鳞次栉比,满街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比起同样商业气息十足的晴州,临安则更多了几分市民色彩,至少街旁各种各样的杂耍,就是晴州街头不多见的。
程宗扬本来想乘车前去,但一看街上浩浩荡荡的人流,立刻就打消了主意,老老实实安步当车。
他穿了一身临安正时兴的宝蓝绸衣,打扮成一个半文半商的公子哥儿模样。
秦会之、冯源和林清浦都是伴当打扮。後面两个膀大腰圆的兽蛮武士戴著斗笠,一行人热热闹闹上街。
李师师穿著一袭素白的衣衫,鬓侧簪了一朵海棠,虽然脂粉不施,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番fēng_liú韵致,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御街两旁摊铺杂陈,除了饮食浆饼,水陆百货,中间还有不少抛丸、吞火、走绳、顶球的艺人,让市面愈发显得热闹。
听说临安百姓不分老幼,都会两手杂耍。冯源兴致勃勃地说道。
来临安虽然有些日子,但先是薛延山遇袭,後来又躲在翠微园搞手雷,冯源一直忙里忙外,还没有好好逛过临安的街市,这会儿看得眼花缭乱,只恨两只眼睛不够用。
林清浦也看得开心,边走边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临安人怎么喜欢学杂耍呢?
冯源大度地说道:论法术你比我强点儿,论见识,你可就不如我了。学文三年一考,一次取中三百来人,算下来一百年才取中万把人,这还是整个宋国,临安一城就不下四十万户,都学文连西北风也没得喝。学武更不行了,自古穷文富武,习武吃的穿的喝的用的,一般人家哪里拿得起钱?算下来还是学杂耍最经济。有一门手艺,到哪儿都饿不死,遇上逢年过节,更是赚得盆满钵满,运气好些,几日时间就把一年的吃穿都挣下来了……
冯源说得高兴,程宗扬却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那摊位也不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