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下葬已过去了几日,秦招福在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到筱雨家中“报道”,不为别的,就为了每顿那几口吃的。
罗氏虽瞧着他这样觉得十分厌烦,但好在每日三餐那点儿吃食她还供应得起。秦招福吃得不多,又因为得了筱雨的嘱咐,只让他一个人待一处吃着,也不与人同桌,更不喜和人说话,倒也没那么让人厌烦。
秦招禄和宋氏带着几个孩子在这边儿已经住了颇长的一段时间,高氏的丧事事毕,秦招禄便考虑着回镇上去了。
这里虽然是他们的家,但现如今他三弟一家住着,老待在这边,时日长了,他也担心三弟夫妻会有些嘀咕。
这日秦招禄便与宋氏商量了,待哪天风雪小些,他们就回镇上去。
秦招寿有些不舍,但心里还是欣慰的,毕竟秦招禄一家走了,其余屋子就腾出来了,他们也不用住得太过窄巴。
秦招寿让罗氏整治一桌好些的饭菜,这天晚上他和秦招禄两兄弟一直喝到各自媳妇儿催促回房方才踉跄了步子去休息。
宿醉当然是难受的,第二日两人睡了一整个上午,起来时已经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秦招福坐在墙角边,双手端着饭碗。饭碗里除了煮熟的黍米外,还卧了个鸡蛋并一些肉片。
秦招禄和秦招寿小声说着什么,从两兄弟的表情上来看,他们似乎在什么愉悦的事情。
反观他这边,便显得很是凄清了。
今日天气晴好,外面亮堂堂的,虽说很冷,但也没什么风,出去吸一鼻子凉气回来,让人十分心旷神怡。筱雨笑容满面地回了来道:“马车赶过来了,随时都可以回镇上去。”
秦招寿叹道:“二哥,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本身是二哥你的屋子……”
秦招禄道:“你们安心住着,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
筱雨瞥了一眼默默看着她爹和三叔的秦招福,移开视线道:“宅子就在柳儿胡同,三叔要是有事,随时可以来柳儿胡同寻我。地方也好找,瞧着有往外支了梅枝,宅门上挂了‘秦宅’两个字的,那就是我们的新家。”
秦招寿忙不迭地点头,感慨道:“筱雨都能在镇上买新宅子了啊……等开了春,路好走了,忙过春耕,我一定带你三婶和堂弟妹去瞧瞧你们的新家。”
午饭过后,秦招禄又与秦招寿说了会儿话,便打算着搬了行李回镇上去了。
秦招寿帮忙将行李搬到了马车上,来回的过程中注意到了一直没离开的秦招福。
秦招寿蹙眉轻声对秦招禄道:“二哥,往日大哥吃了饭就慢吞吞自己个儿回老屋去了,今儿怎么没个动静?”
秦招禄望向秦招福,正巧秦招福也正看着他。
秦招禄挺直了背走向秦招福,沉声问道:“你有事?”
秦招福点点头。
秦招禄皱了皱眉,道:“既然有事,你说便是。还就只等着人来问你?”
秦招福沉默了会儿,方才哑声开口道:“筱雨之前说,能把秦金秦银给找回来……”
筱雨耳朵尖,听到有提及自己的名字,立刻回头看向秦招福。
“那俩畜生玩意儿?”筱雨浅笑了片刻,道:“秦银好找,不是说在某家妓馆做小厮吗?找四婶的叔叔打听一下是哪家妓馆,顺藤摸瓜自然就能寻到秦银了。就是秦金麻烦些。”
秦招福“嗯”了一声,问:“那能不能找到?”
筱雨反问道:“你是希望找他回来呢,还是不希望他回来呢?”
秦招福一阵沉默。
若是秦金秦银回来了,秦招福之前说过,他两个儿子回来了,他便也回老屋去。往这边儿蹭吃蹭喝自然再行不通。可他俩回来,秦招福可能更没指望——如今他好歹还能在他弟弟这边儿混上一日三顿吃的,他那两个不着调的儿子回来了,能照顾他供他吃喝?不嫌弃他巴不得他早些入土都算他们善良了。
筱雨耸了耸肩,道:“人我会帮你找,总不至于你撒手去的那一天,还要我爹和三叔帮你料理后事吧?没儿孙送终,怪凄凉的。”
筱雨的话听着刻薄,且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秦招禄皱眉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神情认真,倒不像是在看秦招福笑话。
仔细想想,筱雨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若是秦招福没有儿子孙子在,他的后事可不只能由他们这些亲弟弟来张罗?想想便觉得头疼。
行李都搁上了马车,初霁几个小的也都钻进了马车厢里。宋氏撩开车帘催促秦招禄和筱雨上车好出发。
筱雨拉了罗氏到一边,轻声道:“三婶这段时间且先忍忍,等我把秦金秦银给找回来,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去。”
罗氏有些不忍,低声道:“那俩人回来,他们不再上门来,秦金他爹怕是也跟老太太似的,没得什么吃喝,保不准也要给饿死……”
筱雨笑笑,提醒罗氏道:“三婶别忘了还有别的可能呢?他们都没着落,全都寻上三叔三婶,求着你们养着。你们能丢开手不管?”
罗氏愣了一下,筱雨拍拍她的肩,道:“我回去先想办法把人给找回来,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筱雨轻轻给罗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秦斧的表情。
筱雨道:“老爷子是怨恨秦金他爹的,可到底是父子,血浓于水,老爷子也不可能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然希望他四个儿子都能活得好好的,到时候他去的时候能有四个儿子给他送终。碍于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