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晨风忽然松开拎着楚彧衣领的手,拔步便朝外跑去,步履急切而踉跄,整个人完全是一种往前扑的态势。
微醉的楚彧一下子清醒了,他来不及多想,推开桌子也跟着冲了上去,和秦晨风前后脚地往筱雨的庭院跑。
征南军中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和第一副将,一路疯跑,形象全无。
秦晨风满头大汗,直到跑到庭院前,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
呼吸声,重;脚步声,重。他们会吵到筱雨,会让她觉得不堪其扰……
秦晨风死死地咬住了唇,倏尔回头,看定住楚彧的脸。
同样是狂跑一路喘息不止的两人,同样是手撑膝盖望着对方的两人,却是一言不发。
秦晨风的眼神,凶狠,目光眦裂。楚彧的眼神,哀恸,仍带泪光。
秦晨风慢慢地站了起来,脚步放得很轻,往庭院中走去。
楚彧依旧沉默,却仍跟了进去。
他想与秦晨风说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晨风忽然跑回来,定然是想起了什么。
楚彧这一路都在慌张,越跟着秦晨风跑,他越是疑惑满腹,更觉心砰砰直跳,频率渐快……
直到跑到这儿,楚彧忽然就有些想通了。
秦晨风之前本是不知道他妹妹的异样的,陡然听到他说了这些,忽然就往他妹妹这儿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说的话,勾起了秦晨风的一些疑虑,又或者,是之前他没有放在心上的一些异样。
他是回来确定的……
甫一踏入庭院之中,便听到一声悲怆的哭声:“姑娘!”
秦晨风的步子立马一顿,在他身后的楚彧差点撞上了他的后背。
两人都停在庭院之中,忽然从屋内跑来一名小兵,神色慌张而惶恐,出得门来见到楚彧和秦晨风,他顿时站直,冷汗直往下冒。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秦晨风的目光有些放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抖。
小兵鼻头一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声道:“秦将军,秦姑娘她……病故了!”
这几日的丽都王城,俱是灿烂无比的天。
然而晴天里却轰然降下来一道霹雳,无端地让人觉得刺骨得寒冷。
秦晨风往前迈了迈脚步,却发现挪步子十分艰难。
下一刻,他身边掠过一道闪电般的飞影——
“秦将军……”小兵跪在地上抽泣道:“大将军都进去了,秦将军您……”
秦晨风觉得双目干干的,他机械一般地朝屋内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终于跑了起来。
内室之中,床上躺着的女子面容沉静,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似乎只是在安详地沉睡。
楚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
秦晨风艰难地朝他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将他掀倒在地,坐在了他原本坐的位置。
这一举动让屋中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候在一边的闾、叶两位大夫想要开口呵斥,却见原本该发火的大将军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默不作声地站到了秦晨风的侧前方,离床上女子只有一步之遥。
“大将军请回吧。”良久的寂静之后,秦晨风低声开口道:“家妹染病而亡,未免晦气,大将军若是沾到了分毫,那便不好了。”
楚彧半晌未动。
闾大夫见两位将军之间气氛凝重,不由轻叹一声,道:“秦将军,据鸣翠说,秦姑娘去得很安详。秦将军还请节哀……”
秦晨风扯了扯嘴,低声问道:“闾老……可知家妹……是怎么去的?”
闾大夫缓声说道:“秦将军走后不久,秦姑娘便躺下睡了,鸣翠守在一旁时还听见秦姑娘叫了要喝水,等鸣翠倒水回来,秦姑娘又熟睡了。老朽正好赶到,给秦姑娘把脉是只觉得秦姑娘脉象很轻,过后不久便渐渐把不着脉象了。再探了探鼻息,已然没了鼻息,心跳也已停了。”
闾大夫宽慰秦晨风道:“秦姑娘的面相很安稳,想必去的时候,就同以往睡着了一样。”
秦晨风微微点头,强忍下眼中的酸意,沉声吩咐道:“让人准备棺木,替筱雨收殓,再与樊将军商量,他既打点唐将军遗体回京之事,是否可以也顺便将家妹的棺椁送回京城……”
秦晨风说到这儿,再忍不住,鼻头一酸,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了下来:“家父家母……定然还等着她回家……”
鸣翠啜泣的声音更大了,便是闾、叶两位大夫也禁不住流了泪。屋中其他铁骨男儿亦感眼中泛了湿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床尾未曾出过一声的三弯却极速地跨到楚彧跟前,拽着他的脖颈大声质问道:“这丫头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只有你知道,只有你清楚!你倒是说个明白!不是说你救了她吗?她怎么还得了怪病一样,说没就没了?没道理!没天理!你说啊!说啊!”
比起三弯来,曹钩子显得冷静许多。他死死盯着楚彧,说道:“她还说,即便是捡来的一条命,她也不会就轻易地让它就这么没了。可她还是把这条命丢了。自回来后,她没说过紫宸大殿坍塌之后发生的事,只说是中了毒。到底是何毒,两位大夫查不出来,你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楚彧似乎没有听见周围的人说的话,他只是一直看着筱雨,从她的眉毛、眼睛,到她的鼻、唇,眼睛似乎描绘不够这个女子的脸。他就这样细致地,逐一地将她的五官全都印在了脑里。
忽然,他伸手推开三弯,力气大得惊人。
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