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对老太太是有隔阂的。距离上一次去见她并没有多久，要让楚彧再一次去见她，并再次提及这血统问题，连筱雨都觉得有些难堪，更别说是楚彧本人。
但咸宁帝有令，他又不得不去弄清楚此事。
楚彧坐了下来，伸手环住筱雨的腰，头轻轻搁在她的肚腹上。
筱雨有些替他难过。
与西岭人有不清白过往的是楚彧的祖母，真正该面对这些事情的，是楚晋之，而不该是中间隔了一辈的楚彧。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在朝为官的是楚彧，为难的，也就只能是楚彧。
筱雨轻轻抚着楚彧的头，道：“你若是不想面对她，倒不如我亲自去问。”
楚彧顿时摇头：“上次听祖母说话，言语之中对你颇有微词。你去问，定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
“那我陪你一起去。”筱雨道：“我陪你一起去见老太太。”
楚彧的声音闷闷传来：“不用。你昨日方才劳累了半夜，再这般折腾自己的身体，恐怕是吃不消。祖母那儿，我去便是了。”
“可是……”
“听话。”楚彧从她怀中抬起头来，仰头望着她：“别让我担心。”
筱雨轻缓一叹，静默片刻，终究还是只能点头。
在庄子上歇了一夜，第二日黄昏时分，楚彧方才带人赶往了楚国公府。
有暗卫的帮忙，楚彧再次站到了老太太面前，并给老太太服用了与上次一般无二的暂时性解药。
“祖母。”楚彧扶着老太太半坐在了床榻上，自己坐在了老太太床边的凳上。
对楚彧的到来，老太太有些意外。
不过她转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眸中一亮：“彧儿，你可是来给我解毒的？”
楚彧摇了摇头。
老太太顿时面露失望之色。她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如同废人一般躺在这床上，不能动，不能说话，除了还能呼吸，与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她是多么想要一具健康的身体啊！
“彧儿，是你媳妇儿不同意吗……”老太太闷声问道。
楚彧再次摇头，低咳了咳，道：“祖母，这是我的意思。”
“彧儿？！”老太太顿时惊愕。
楚彧看向老太太，道：“祖母可知，我身上如今有什么样的麻烦？”
老太太茫然摇头。
“西岭的宝晶公主，老太太可认识？”楚彧再次发问。
老太太还是摇头，道：“我只知，她是西岭的公主。论辈分，应当要唤你亲祖父一声叔公。”
楚彧顿时笑了一下：“听起来她倒是和我同辈。”
“她应当是你的妹妹……”
“够了祖母。”楚彧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我没有那样的妹妹。”
老太太不解楚彧到底出了何事，还是那宝晶公主惹到他了？不由出声询问。
楚彧冷笑一声，将宝晶公主被抓到的前后之事一一娓娓道来。
“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暂且不论。”楚彧望着瞠目结舌的老太太，道：“我今天来，是想让祖母说个清楚明白。父亲的生父，到底是谁？”
老太太动了动唇，有些难过地看着楚彧：“彧儿，他是你的亲祖父……”
“我没打算承认我有这么一个祖父。”楚彧冷声道：“我说过了，我今生是大晋人，这一辈子都是大晋人。”
楚彧闭了闭眼：“父亲的生父到底是谁，祖母，请你如实回答。”
老太太低了低头，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她终究是低叹一声，轻声开始讲述起当年的事情来。
“那时，老公爷的嫡妻过世，定了我做他的填房。出嫁前几日，赫连府里来了个新面孔的小厮……”
老太太陷入了回忆，眼中都似乎散发着光彩。
“那人虽是小厮，却长得丰神俊朗，眼睛极为有神。他负责我院中的花草，将那些花草打理得十分好。那时我太过年轻，即便知道自己将为人妇，但心里……还是遏制不住对他的喜欢。”
老太太微微一笑：“出嫁那日，老公爷喝醉了，被他屋里的丫鬟给勾了去，却没有与我圆房。我心中不喜，但我是新嫁娘，又是未来的当家夫人，总不能去丫鬟房里，将老公爷给拽回来，只能躲在新房里生闷气，一壶酒接着一壶酒地喝。等到我喝得神志不清了，我忽然恼怒了，想要去将老公爷拉回来。没想到……拉回来的不是老公爷，而是，你的亲祖父……”
楚彧微蹙着眉头听着，顿时道：“祖母拉了个小厮回新房，难道没人发现？”
老太太摇头：“没有。那时天色已经太晚了，大婚闹了一日，下人都歇下了，怎么还会有人发现……”
老太太叹了一声：“第二日醒来，我才知道事情闹大了。老公爷醒得比我早，他回房后看见我那般模样……自然是一切都知道了。”
楚彧顿时挑眉：“祖母的意思是，祖父一早就知道你……”
老太太微微颔首：“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在我嫁给他的这几十年，他宁愿去和丫鬟们厮混，也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
老太太缓缓低下头：“老公爷那时虽愤怒，却也顾及着楚家和赫连家，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他对我说，事已至此，让我以后安安分分的在府里做个贤惠的夫人，我与他之间，只是貌合神离的夫妻。我自知我已德行有亏，只能答应下来，本想着等这件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我还有和老公爷重修旧好的可能，却没想到，两个月后，我竟然被发现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