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过来,目无尘下。些许的陌生,他们见惯了她妖娆多情的样子。现在她的冰清玉洁,高高在上有些让他们不适应,但是想起过往她在床上妩媚的模样,却是更加的让他们觉得饥渴难耐。现在又有多少人忍心看着她就这么死去呢?
她走到堂前,冲着坐在高台之上的裴澄行了礼,然后便直直的站在一旁。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扫向跪在她脚边的那个男人。她曾经渴盼他能带给她最后的慰藉,但是却偏偏是他给了她最后的一刀。那个时候,安幼舆恨吗?或许没有吧,因为她早就看破了,对于她死在谁的手上,又或者是因为什么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是早就料到的结果啊。
“无量观乐师,将那日的事情再详述一遍。”裴澄坐在上方说道。
“是。”那个乐师从容淡定的应到,显得对一切都有极大的把握。对于一个已经胜诉的案子,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小心谨慎。况且,堂上的那位大人可也是盼望着她死去的。他知道她有多美,同样也知道她的高傲究竟有多么的伤人。今日的一切苦果,都是那个女人自己酿造的,不是吗?
“那日清晨,小民正在和观里的连翘姑娘谈话。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他说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他描述的那个女子当真是美好极了的。“小民与连翘姑娘相谈甚欢,但是却不想观主竟然对此怀恨在心。竟然对连翘姑娘下了毒手。也怪我,没有察觉到她的险恶用心,早知道她是如此善妒,我便应当和她保持距离的。”他说的和那日说的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言辞间却是用上了更多的修饰词语,显得比那天镇静多了。
“哦~”裴澄看着底下似乎在表演一样的他,眉目间渐渐染上了几分霜色,不过是一个小小乐师,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又怎么会那般饥不择食的看上他,甚至愿意为了他,杀人泄愤呢!“幻静道人,你怎么看?”他看到站在那儿的汐言,开口问道。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汐言没有看众人,只是向裴澄微微施礼。“贫道认为,此人话语里并不是都属实。”她淡淡的说道,没有带上丝毫的情绪,好像这件事情根本与她的性命无关一般。“他与连翘详谈甚欢不假,但是我却是没有心生嫉恨。毕竟,再怎么样,我也不会看上他。论才学,论长相,论体贴,论家世,在这里,他都算不上什么,又凭什么能让我倾心到愿意为他杀人的地步。况且那个人还是我一首教养大的连翘。”她一条条的分析着,却是将那乐师伪装出来的骄傲击了个粉碎。他知道她不爱他,所以才会在案件爆发时将她卖了个干净,他看着她的眼神,满满的怨恨。
明明只是几句简单的解释,却是一下子就让在场的人信了几分。无量观幻静仙子的名声那么大,想要爬上她的床的人也是多不胜数,他们也都曾经为了那一纸桃花笺抢得头破血流,也都曾为了讨她笑颜而一掷千金。漫说是一个小小乐师,即便真的是大家公子来说这些话,也是没人相信的。毕竟谁的都知道幻静仙子从不与人谈情,况且,她们又如何让会承认能有人打败他们夺得了仙子的芳心呢?!
“你说谎!你分明就是因为嫉恨才会杀死连翘的。”在众人带着轻视的眼神下,他脆弱的自尊心觉得受到了威胁,立马就反驳道。着急的模样,哪里还有初时的镇静。
“安静!”裴澄敲了敲惊堂木。“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公断。”他漆黑的双目定在乐师的身上,却是一下子就止住了他的行动,让他不敢再说什么了,缩着脖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只鹌鹑。
汐言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失笑,暗暗想着安幼舆之前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呢?他懦弱带着一种扭曲的自尊,明明没有能力,却还在学着其他人的潇洒。但是却也可能是因为他的无能,她才愿意独独流他在她的身边吧。因为他无能,他只能住在无量观里,只能为她弹着喑哑的琴声,也只能依靠着她。大概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吧,毕竟有能力的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而她只能守着一只不会飞的鸟,毕竟也聊胜于无啊。她执着的认为,这样也会有什么能属于她的,她不喜欢他,只是寂寞太久了。
衙门里,一切都在急转而下,已经确定的案子,似乎一下子就翻转了过来。而他也在转瞬间由证人变成了凶手。任凭他怎么哀求,怎么反复的诉说着自己无罪,却是没有人相信他。唯二知道真相的人也保持着沉默,他们需要他去死啊。那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啊。
门外的人还在欢呼雀跃,脑子里不停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捡那随波漂流下来的桃花笺。汐言却是不敢回头看她们。因为这一次,她根本就没有接受到任何的记忆,只能经由熟人或者什么其他的来刺激她回忆,而这种回忆愈发的让人痛苦不堪。她不知道安幼舆的过去,但是却要为她活出一个未来,而这个未来甚至是一个连安幼舆自己都不知道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