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华闻得祖孙二人谈话,早知紫袍老人的身份,那里还敢逗留不去,道一解,彼此拣起地下的兵刃,狠狠瞧了华云龙一眼,场面话也未交代一句,相继出了厅门,如飞奔去,眨眼便已不见。这些人离去以后,华云龙脸庞一转,笑嘻嘻目注白啸天道:啊,我知道了。
白啸天讶然回顾,道:你知道什么?
华云龙道:司马叔爷的灵柩,一定是外公移走了。
白啸天微微一笑,伸手抚一抚他的头顶,道:乖孙聪明,司马大侠夫妇的灵柩,确是外公移去郊外白马寺,交予慈航大师照料了。
华云龙惑然问道:慈航大师何许人?
白啸天道:你知道慈云大师么?
华云龙将头一点,道:知道,他是爷爷的同道好友。
白啸天道:慈航便是慈云的师兄,是外公的方外之交。
原来白啸天自子午谷一战,「神旗帮」大败亏输,九曲掘宝,又仰仗华天虹甚多,此后长女招赘彭拜,次女下嫁华天虹,这两位女婿都是侠义道的翘楚,加上他夫人许红玫德仪俱备,一片佛心,时时劝他息事宁人,茹保天年。他在灰心丧志之余,便也习经礼佛,常与方外之人来往,藉以排遣壮志未酬的愁怀,后来孙辈迭出,享尽天伦之乐,而侠义之士,均是不念旧恶、怀坦荡之人,交往日久,也觉心怀舒坦,与往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是不同。因之近年以来,不但与文太君等亲友之间时相往来,便连情也已大改,俨然成了德艺兼备的武林隐者,与慈航、慈云等方外之人,更是谊胜莫逆、交非泛泛。如若不然,仇华等人遇上他,那便休想安然离去了。
华云龙听他外公说出慈航大师的来历,心头一宽,道:原来是头陀爷爷的师兄,龙儿倒是应该前去拜见一番。
白啸天微微一笑,道:你几时也学会守礼了?
华云龙脸上一红,撤赖道:外公只当龙儿永远长不大么?
白啸天哈哈大笑,道:好,好,你长大了,长大了。不过外公倒是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他话声微微一顿,语锋一转,接着问道:看清形,你好像奉命而来,是为司马大侠的命案么?
华云龙愕然道:是啊,您不知道?
白啸天笑道:外公岂有先知之明,我是路过洛阳,傍晚才到,原想拜访故人,叙叙旧情,不料你司马叔爷却已作古。我见门庭冷落,灵柩之中散发着毒药气味,地下的尘土上,又有打斗的痕迹,再见司马大侠夫妇喉间齿痕历历,便知他夫妇遇害之后,复被敌人布作陷阱,暗算前来吊祭之人,因之就将灵柩移走了。
华云龙暗暗忖道:外公的经验、阅历毕竟比我强多了,我到现在始才想到,他老人家神自如电,一眼便知详情,而且断然作了安排。
白啸天顿了一下,又道:龙儿,你来洛阳多久啦?
华云龙道:昨日方到。
白啸天问道:可曾找到有力的线索?
华云龙道:线索便是刚才那仇华。
白啸天白眉一蹩,道:那线索岂不中断啦。
华云龙毫不在意,道:不要紧,龙儿再找。他讲这话平平淡淡,好似信口而出。可是,白啸天听了,只觉得他这位外孙爽朗豪迈,随和之中,另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力量,不觉捻须微笑,暗暗忖道:这孩子刚毅果决,雍容大度,机智敏锐,善体人意,好好琢磨,将来怕不是领袖群伦的人?
白啸天这样一想,心头大为宽慰,顿时朗声道:龙儿,走啦,跟外公到白马寺去。
华云龙微一犹豫,道:不行啊,我的马匹行囊都在客栈呢。
白啸天顿了一下,挥一挥手,道:那也行,咱们便去客栈聚上一聚。身子一转,领先离开了大厅。华云龙不知他外公为何兴致特佳,但因与外公暌违日久,孺慕之情极殷,当下也不去想,急行几步,挽住白啸天的手臂,蹦蹦跳跳着随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