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微微惊讶,他没有想到蔡襄如此轻易就说出了自己剑鞘上的佛家真言,一时陷入了沉默——要知道,这几句真言用的是他看不懂的一种古怪文字书写,如果不是高长恭和周公瑾反反复复给他读了数遍,他是不可能知晓的。
而从蔡襄站的视角看过来,仅能见到他剑鞘上的一小部分文字,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把剑往身后藏了藏。
蔡燕却显得无动于衷,只是摊手道:“好啦。哥,知道你学富五车,就别在这里卖弄了,要卖弄,等你觐见国主的时候跟他卖弄去。”
“又胡说。”蔡襄脸上虽然还是笑,但眼神中有几分向往,“国主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这点微薄的学识,能在他面前卖弄?”
但被蔡燕一个打岔,他倒是想起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好了。小……弟,你要跟我一路回家吗?”
蔡燕就知道他要说起这件事儿,赶忙地把自己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那好吧。”蔡襄点了点头,“那我就自己回去了。”
“你自己回去?”蔡燕呆了呆,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但竭力按捺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带我回去了?”
“想笑就笑,我又不是爹,我才懒得管你。”蔡襄无奈道,“你不肯跟我回去,我还能怎么办?强行捆着你回去?到时候你隔三差五在你嫂子面前说我坏话,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爹确实是让我抓你回去,但我想,这灯会这么混乱,找不到你人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娘那儿,你还是别疯玩到太晚,早些回去让她安心吧。”
“好!”蔡燕顿时欢呼起来,也不顾原本保持的距离了,一下子跑了上去,一跃之下就抱住了蔡襄的脖子。
蔡襄身形高大,而蔡燕在他面前则显得娇小玲珑,自然整个人就挂在了他的身上。
“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蔡燕哈哈地笑着,“等我回家之后,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榛子酥!”
蔡襄眼中温柔,伸手扶着蔡燕的腰间,免得他一个不好摔了下去,做足了兄长沉着稳重的仪态,但还是无奈地叹道:“得了吧。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家之后怎么应对爹,他可是一副你不回家他就不睡觉的态势,你要是到时候挨了打,我可不听你哭。”
蔡燕从他身上下来,嘻嘻一笑:“爹才不会打我呢。他每次都是脸上凶,板子落到我手心上却不疼不痒,他就是嘴硬。”
蔡襄失笑摇了摇头:“那只是对你,对我们,他可从来没有心软过,小时候我只是一篇诗文背不出来,被打得三天下不来床,还有你二哥,跟你一样贪玩儿,趁着先生不在跑去鱼缸里摸鱼……那天宅子里真是……外人听了都以为我们在杀猪。”
“二哥那是天生嗓门高,要不怎么后来从了军?”蔡燕大笑,左右看了看,一路小跑把地上的酒坛子抱了起来,递了过去,道:“呐,既然你不要我给你带榛子酥,那这坛子酒就当补偿得了。”
蔡襄好奇地摸了摸泥封,举起来,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眼睛一亮,道:“酒仙居的三十年陈酿?”
“答对了。”蔡燕用指头点了点他,一副“你真识货”的表情,“知道你跟国主一样,都好酒,这酒给你正好。”
蔡襄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说到底还是用这坛子酒来贿赂我,也罢,看在酒仙居三十年陈酿不可多得的份上,今晚我好好帮你说话。你去吧,记得早些回去就好。”
“好嘞。”蔡燕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秦轲,头也不回地就向着巷子外走去,“走啦走啦。灯会还有好些时候,今天晚上的热闹要是不凑,就又得等一年啦。”
“蔡先生再见。”秦轲被他拉着一路小跑,只能是冲着蔡襄点了点头,其实这样也好,他总觉得蔡襄看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手上的菩萨剑有什么不对?
既然如此,自己当然是越少跟他说话越好。
蔡燕一边跑一边道:“哥!你的私房钱,我就笑纳啦!”
蔡襄面色一变,原本的在名门中耳濡目染的修养在一瞬间破功。
“那可是我……”他想说那可是他攒了半年才有的私房钱,但很快秦轲和蔡燕就走出了巷子,消失在了转角。
蔡襄孑然一人站立在巷子中,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神深邃,抱着酒坛子一言不发。
如果别人在这里看见了,只怕会以为这位公子是一位悲天悯人的哲人。
只是他心中的悲愤,却不是因为什么天下苍生,而只是因为他辛苦攒的私房钱就这么没了……
这时候他的背后多了一个身穿丝绸衣服,看起来像是一名普通富商的人,但若是同样身怀修行之人必定会注意到这个人的气息绵长,甚至要比秦轲略胜一筹,那人低头恭敬道:“大少爷。”
蔡襄没有转头,只是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巷子,淡淡地道:“跟上小妹,保护她的周全。如果说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有什么不轨举动,杀了便是。”
“是。”
那人正要有所动作,但蔡襄却皱了皱眉头,突然道:“但如果他安守本分,你就不要乱来了。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也可以顺便护住他。”
“是。”那人轻轻地应道。
很快,他的身影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巷外,蔡襄这时候才自言自语:“菩萨?看起来却像是青釭……”
但很快他又自嘲道:“想什么呢……青釭剑怎么可能出现这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