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至极,陡然想起泰哥哥:“不如明日先回南虞,泰哥哥待我最好,有他帮忙,寻阿龙大有希望。”
如此一想,豁然开朗。一瞬间,脑洞大开,幼时的模糊记忆,闪现眼前:人在南洋,驾着红色舢板,迎着万顷碧波,踏海冲浪。腾飞在身侧的那人又是谁?意气风发,笑意暖暖?可是泰哥哥?
遐想未尽,夜幕降临,无处安身,更觉寒气逼人。
她对着“恩公”送的银两,左看右看,依然舍不得住店。囊中羞涩,仅仅用来果腹,已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敢铺张?可是寒冷不可抵挡,亟需温室休养。
做不成温室娇荷,唯有忍痛奔行,好歹也能热身。不知不觉又转了一遍蒹城。重现眼前的,又是“蒹葭粥坊”。
终点又回到起点,起点却不是终点。
抬头仰望,栖栖遑遑。孤孤单单,不知所终。又冷又饿,在寒风里瑟缩。像雨打的菡萏,似霜冻的枯荷。
人间地狱,如此而已。
不,天使在人间!你看,那是什么?炫舞在风中,洁白如玉,晶莹剔透,飘飘落落,纷纷扬扬?
难道是雪?
啊,下雪了!漫天雪花轻盈飘逸,似九天玄女下凡尘,似月宫桂树飘玉痕,似凌霄弦乐滑轻云,似瑶池仙境落飞银。忽聚忽散,忽盘忽旋。似舞似奔,似飞似问。
她仰天长看,惊羡惊叹,如醉如痴。雪花落上她乌黑发亮的长发,又顺着那锦缎般的青丝打滑,织出一条条银色雪线,唱着飞歌,跳着炫舞,盘旋翻转,坠落而下。
寒风越吹越猛,雪花越舞越急,画出一张银装素网,泼白了屋顶,描白了街道,挂白了树枝,染白了大地。
日月终得休憩,天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