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仰起头,曼丝的目光是抖颤的,以前,她从未体会过亲情这个东西,直到看见令狐涟依偎在公子身旁,露出那幸福娇蛮的笑容时,她才明白,这一辈子她缺失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她很想有这么一个哥哥,很想有挽起臂弯,肆无忌惮的那一刻。可现在,当她真的拥有时,才发现,自己不是令狐涟,而眼前这个酷似自己的男子也不是公子。这一瞬间,她像是突然明白了很多,却也宛似突然失去了很多,现在,她明白了,不是所有的花儿都需要绿叶,也不是所有的绿叶都能衬托花儿。
于是,目光在静静的对视中渐渐冻结了,这时,那个叫曼忍的玉碎死士又低沉的喊了一句:“小妹。”这一声,明显有了情绪变化,有一股淡淡的怅触和浅浅的爱怜。也是,人毕竟不是机器,不管如何残酷的训练,也不会把人性完全的磨灭。
曼丝目光丝毫未曾移动的凝视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的面孔,仿似要把它拓印在自己心里般,良久,才幽冷地道:“我和鬼忍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句话的含义实在太丰富了,可以从多方面来分析,让在场的人瞬间有不同的感悟。令狐绝体会的更深,他清楚,为了自己,在某种情况下曼丝或许不会认这个哥哥。这对他来说,是不允许的。在其他人还有做出反应前,他立刻踏前一步道:“你说的事我姑且答应了,但能不能成,现在来谈,还为时稍早,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鬼忍公主清楚他所说的为时稍早是什么意思,抬起那张俏丽的面庞,努力漾起一抹苦涩却欢欣的微笑,诚挚地道:“公子请说。”
用手一指曼忍。令狐绝用一种几乎不容拒绝的强硬语气道:“把他给我留下。”
“公子。”曼丝悚然惊语,她明白,为了自己,公子准备和鬼忍族妥协了。
令狐绝含着微笑侧转脸。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目光凝注着曼丝。这目光,让曼丝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一声哽咽中泪水夺眶而出,她好似非常恨自己此刻的软弱,一转脸,就要抹去眼角的泪水。
令狐绝这时却挨近俩步,猛然将曼丝搂入怀里,那么紧迫用力的搂入怀里!曼丝蓦然抖索了一下,几乎全身都瘫痪了,她把自己整个娇弱的躯体深埋在令狐绝的臂怀内。放声哭着。
令狐绝依旧紧紧的搂着,头微侧仰,长发飞舞出一道动人的弧线,露出那张俊秀坚毅的脸庞。目光是深邃的,坚定的。和他脸上的肌肉棱角一般,充满了一股内蕴的力量和傲气。仿似他就是一座矗立苍穹的大山,要为怀中的女子挡住那一世的奔波、血腥的杀戈,以及生活的坎坷。
不得不说,这是动人的一幕,隽永的片刻。就连雪祖也微微动容,她相信这是超脱男女之情的另外一种感情。在这种感情里,有一股子可以使一切黯然失色的无比力量,这股力量毫无疑问是雄浑而浩荡的,是坚定而执着的,它几乎能惊天地,泣鬼神……
鬼忍公主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有些颤惊。因为她也很敏锐的察觉到这和所谓的爱情无关,可这到底是什么呢?
曼丝的伤痛抑制得太长久了,隐憋得太长久了,这一流露,这一哭泣。那是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
看着嚎啕大哭的妹妹,曼忍也动容了,在他的眼里,此刻的妹妹就像似是一株细弱的幼枝,一朵娇嫩的蓓雷,她是那么柔细,那么可怜。她需要像现在一样有有力的双臂来环护,有坚实的胸膛来遮挡。这让他很是惭愧,虽然在他尽力的维护下,这株细弱的幼枝,娇嫩的蓓蕾,在族里却仍旧承受过多少磨难和酸楚啊…
鬼忍公主想了想,朝曼忍递了个眼色,并微垂颈了一下后,走上前,刚想说话。却被令狐绝用举起的另外一只手阻止,并甩了甩手掌。
鬼忍公主也是懂事之人,知道令狐绝甩手的意思,他的意思就是,不管同不同意,自己都该离去了。沉吟了一下,朝令狐绝和雪祖微微垂颈示礼后,挥手带着另外三个死士悄然离去。
哭泣声渐隐,令狐绝松开了手臂,温柔的拍了拍曼丝的肩膀,低语道:“我和雪祖先回去。”
仰脸凝注,曼丝沾着泪的唇儿欲言又止。令狐绝又是安慰似的一拍,目光深刻的凝注了僵立的曼忍一眼后,对雪祖点头示意了一下。
心照不宣,雪祖祭出法盘,在光彩流离中,牵起令狐绝的手,直接瞬移。
曼忍还来不及惊讶,那含着复杂情感的泪波已迎了过来。万籁俱静,平原无声,俩个人相隔数丈彼此对视着,风,吹乱他(她)们的头发,却吹不散那缠在一起,胶成一团的复杂目光。这是令人弥足珍贵的永恒一刹,或许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寂静,无声无息的寂静。
瞬移要比鹰马的速度快上许多,黄昏时分,令狐绝已经到了离要塞不足五十里的平原上,在他的视线内,西南远处,有连绵的营帐,那是后撤的科特鲁大军。
令狐绝驻足远眺了良久后,才继续前行,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夜色已经降临。
心有灵犀,对签订契约的双方来说,不算什么神通。在令狐绝进入多伦城的那一刹,夜魅就感应到了,楼阁的门突然打开,高挑而窈窕的身影由屋中的魔晶灯光映了出来,显然,她已为这突兀的喜讯而激动得有些失措了,急匆匆地朝外走去,弄得原本跟她在屋内商量事情的几个精灵族王者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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