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是否去过城隍庙?”
“去过,我认得您,县尉大人,您也在。”
“真的是你?你,你的兄长呢?还有那位拿着竹竿的白衣人,还在小溪镇吗?”
县尉有些震惊,他清楚的记得上午在城隍庙发生的一切。特别是被黑影抓在手里的少年,如果不是因为白衣男子出手救他,恐怕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而此时,那少年的弟弟居然会在竹梦斋外求见许员外,这事,实在是有些古怪。
“兄长跟那人走了,去长安。”
陆忻没有多说,神色看上去非常哀伤。县尉见状,皱眉沉吟了片刻,倒也没有追问。在得知陆忻的来意后,便说帮他进去通融。
意想不到的是,县尉很快就出来了。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许三金以及本县的县令。那是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年纪看着还不到四十岁。眼睛很小,目光却非常锐利。
许三金陆忻是认得的,见到人后,立马就跪下了。
“我听何县尉说,你想让我出钱替你爷爷操办后事?”
陆忻点点头,神情坚定。那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许三金和县令都有些惊讶,互看了一眼后,从高处走了下来。
“出钱帮助穷人那叫积德行善,可替一个不相干的人收尸,多少都有些不吉利。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我听别人说,许员外舟车劳顿,不远数百里路而来,就是为了在城隍庙替母亲祈福。您是一个大孝子,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哈哈哈,说的好。不错,我许府以孝治家,从汉代到如今的大唐,历数百年而不衰,这就是孝的力量。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虽年幼,但也不吃嗟来之食。只要许员外能让我替爷爷送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陆忻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根本不问许三金条件。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连磕了三下响头,随后从地上站起身。一众大人都愣住了,陆忻这么做,显然就是不给许三金反悔的机会。磕响头,那是跪拜父母的大礼。不管是谁受了,都犹如对他有再造之恩。
“这孩子看上去衣衫褴褛,但所说的话字字透着一股狠劲。所行之事,聪慧而果决。好苗子,好苗子啊。许员外,本县得恭喜你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嗟来之食。你居然还读过礼记,这可不像是一个普通乡民。也罢,你爷爷的事情我应下了。我不仅会出钱替他收尸,而且,还要为他风光大葬。我就用这些钱,买你十年。你要在我许府,为奴十年,你可愿意?”
……
七日后,陆忻坐在许府家丁的马车内,日夜兼行,赶往山阴县。他已将老人入殓下葬,不仅买了最贵的棺木,还将墓地修得很气派。许员外请了整个寺庙的僧人为老人诵经超度,陆忻的心愿算是已经了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在他最孤独、最黑暗的时候,老天还是给他开了一扇窗。虽然此去是与人为奴,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前途陌路,小小的陆忻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在这个世界,能活下去已经不易了。
这一路上,陆忻都在回忆住在屠爷爷家的那段时光。三个人,一张桌子一口锅。一座漏雨的泥屋,两张破旧的木床……生活虽然简单清贫,但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情亲。在现代社会,他虽然衣食无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爷爷整日忙于工作,父母常年出国在外。从小到大,陆忻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所有人都只知道他任性、蛮横,但没人明白他心底的寂寞。
“庭昉哥哥你知道吗,屠爷爷死了,而我现在正在去往越州府城的路上。那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给屠爷爷诵经的和尚说,这就是因果,是我的命。我不想信命,如果真有老天爷在操纵一切,注定着一切,我也讨厌高高在上的它。但是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屠爷爷的房子我锁了,门上刻了字。等你回来找我的时候,它会告诉你我去了哪里的。庭昉哥哥,我好想你,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马车的窗口很小,陆忻坐在角落,只能看到一点点光亮。那是天空的颜色,简单而永恒。古代的路没有水泥地,而且大多都是山路和泥泞的小道,马车极其颠簸。陆忻第一次坐,不到半小时屁股就疼得不行。但他愣是一声也没叫,因为他已经是许府的下人。大家看他的目光很奇怪,但绝不会是好意。陆忻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轻松。但他不能退缩,更不能害怕,因为没人会同情你。
“这些人的目光还真是来者不善啊,还好我看过清宫剧。别看我年纪小,要是欺负老子,老子斗死你们!”
马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坐久了,陆忻的内心也渐渐产生了戾气。好在路途漫长,大家都很疲惫,倒是没有人为难这个新来的孩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许府一行已经离开小溪镇上百里远了。四周是无穷尽的树林,荒郊野外,夜莺哭啼,阴冷黑暗。马队突然停了下来,赶车的护卫拉开帘子,说许员外让大家原地休息。
陆忻不久前吃过干粮,肚子并不饿,就准备在车上继续眯会儿。刚要闭眼,却被旁边的人拍醒了。对方的手劲很大,拍得他肩膀生疼。
“你干嘛?”
“干嘛?新来的,你不会以为自己年纪小旁人就会照顾你吧?我告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