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叮铃当啷’阵阵檐铃作响,随着清风送入微敞的车帘内。
周玄清猛地睁开眼,方才马车匀着速度而行,摇晃的人迷迷沉沉打了个瞌睡。她撩起车帘一看,只见‘大同镇’的石碑立于城前。
虽说是小镇,但城内两排都立着不少茶肆、商铺、酒楼,廊庑下的挂牌被风吹得翻转不停。长长的街巷涌着不少男女老少,或布衣或绸缎,嬉笑怒骂百态丛生。
“在看什么?”刘晏殊冷不丁贴近周玄清后背,一开腔就把望远景的她吓了一跳。
周玄清受了惊,动作就比脑子反应要快,直接抡起一拳朝着侯爷脸上揍去。哪知这煞星出手更快,以大掌包住拳就给轻松拦了下来。
刘晏殊收紧拳头,道:“胆子很大,谋杀本侯,想诛九族?”
再是利落一把反拧住人的手臂往自己胸前一带,听得周玄清惨叫一声:“啊!痛痛痛。。。侯爷松手!”
这一下拿人用的手劲还不小。
外头的陆拾遗和莫怀古听到动静赶紧勒急马缰,车轱辘止住不动了。陆拾遗转头往车内深瞧,瞪大了眼珠,话都不连贯了道:“侯、侯爷,这这是怎么了?”
莫怀古望着两人看似‘圈抱’在一块的姿势,暗自费解:不是常说男女授受不亲吗?以侯爷的口味,不至于对个小道姑下手吧?
周玄清咬着牙槽忍着疼、压下心底的忿然,情绪平静了道:“侯爷,小道是个孤儿,哪有九族可以诛啊。”语气倒是十分自若,对上刘晏殊的目光也是坦然。
刘晏殊总是藏笑的桃眸隐隐闪烁,静静盯了会,看她眉宇间略显低落,身世一说不似有假。而莫怀古与陆拾遗虽为妖,这种时候也不好插嘴多舌,于是马车内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罢了,本侯不追究了。”刘晏殊眼皮一抬,嘴上说的好似天恩大赦一般,手指松开了周玄清的手臂。
周玄清左手按右肩揉了会,才换了一副自然神色。“到大同镇了,咱们先找地方吃饭。”
“捉妖王要紧,何必在此耽搁?”陆拾遗是妖,能辟谷不食,所以总会忘记凡人不吃,是会饿死的。
周玄清正准备张口回他一句,倒是刘晏殊先搭腔道,“本侯的确饿了,小道长想的周到。”
得嘞,一句话就捧了周玄清的脸,将方才发生的一点不愉快勾消了去。
也许,这位煞星心肠不算坏。周玄清暗自想着,马车已经停在了一处客栈门前。
下了马只见有跑堂的出来迎客,“哎哟客官里头请!”
周玄清在牛头山生活这么多年,对于大同镇自然也很熟悉。那跑堂拿着抹布利索的擦过一遍桌椅,目光却已经将四人打量了一圈。
看到周玄清一愣,摸着头道:“咦,你不是牛头山一成宫的女冠吗?好久未见你师父南山道人了。”
因着南山常为镇上百姓做法事的缘故,寻常人对着周玄清也是客套称呼。
刘晏殊就坐在对面,周玄清对着跑堂讪笑回话:“我师父还俗成亲去了,若要做法事什么的尽管上山去找我师弟。我嘛,就是下山游四方,参道法去。”随意编扯的话从她嘴里吐出,若是往日定无所谓,不过今日不同,有些心虚。
“还俗成亲?”跑堂虽然有些怔楞,转念一想,这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再盯着周玄清的脸时神情不觉放肆:“那,不知女冠你,何时还俗成亲啊?”
周玄清皱皱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上一口:“小道我还小,不急不急。”
因这客栈熟悉,直接报了几碟菜名,跑堂的心中默记一遍,就赶紧去后头伙房吩咐厨子下菜了。
周玄清暂且放下心中层层疑点,盘算着在客栈先垫些饭菜,毕竟吃饱喝足才好办事。这侯爷性子捉摸不透,若是一直拿腔拿调的,恐怕一路上自己的盘缠不够垫的。也不知在找到妖王之前,自己能不能熬得住。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朝那不言声的侯爷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是咂了舌—你做人就不能随意些?
只见刘晏殊正襟端坐,抬起袖子拢了拢,怎么看都是fēng_liú世家的做派。身旁的莫怀古不急不慢,替他擦拭起桌前的碗筷茶杯。陆拾遗则是一脸凶样,目光炯炯环顾着四周。
先前在山上,倒是不曾见他们这般小心,怎么下个山反而作派起来了?
许是被周玄清这般明目张胆的盯着,刘晏殊抬了抬眼皮,勾笑着回望了过来,“小道长,那妖王逃去哪,你可有头绪了?”
周玄清摇摇头,先是从暗兜里取出了三枚铜板,扣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稍稍用力往上一弹,听得‘叮叮叮’脆的三声,铜板凌空翻飞几面才稳稳落回了掌心。
周玄清右手一攥握起成拳,对着虎口位置吹了一口气才摊开手掌,默念着太上子午诀。如此往复了六回,回回正反面不同。
刘晏殊不再去催她,就连莫怀古和刘晏殊也屏息凝视,默了一会才看她长吁一口道,“成了。”
成了?对面的刘晏殊敛去一点复杂神色,语气倒显得迫切问道:“妖王如今在哪?
“不知道。”周玄清将三枚铜板收回暗兜。
陆拾遗忍不住抢问一句,“那你装神叨叨,拿铜钱起什么卦?”
周玄清没好气的回过去:“小道起卦断的是此行动爻,所谓凡事预则立,不立则废.先人早知三日事,后人富贵大如天。若我测出了凶险变故,也好及早提防。”
陆拾遗还要争辩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