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焓笑笑,显然是想到一处了:“姜晓不想放弃,去到楼顶,布置假现场,再打电话叫董思思上楼。”
“然后呢?”
“记得董思思的笔录吗?”
甄暖回想:“她说姜晓打电话给她,如果不上去和她见面,就跳楼。”
“你认为董思思会关心她的安危?”言焓幽幽地问。
甄暖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不禁发冷:“董思思上楼不是怕姜晓跳楼,而是为了给她表演的机会。”
他不徐不疾道:“楼顶物证齐全,却没人证。董思思很清楚,姜晓一定会呼救吸引楼下的人抬头观望。姜晓需要让人看到她在栏杆边缘挣扎,看到她的身子悬在栏杆上,非常危险。”
甄暖纳闷:“但姜晓表演时应有所顾虑,她怎么会那么大力撞倒栏杆?”
“董思思说她第一次上楼是心情不好,去透气。以我对她浅薄的了解,她并不是感情丰富的人。”
甄暖蓦然脊背发凉,像被冷风灌了个通透,她牙齿微微打颤:“董思思她……上楼去松了栏杆上的螺丝钉?”
言焓有几秒没作声,想了想,忽然笑了:“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见。”
“那你刚才和我说这些……”
“结案了,随便猜猜。”他语气随意。
甄暖瞧他一眼:“不对。”
“怎么?”
“队长,我记得案发当时你在附近找了很久,你……”她突然极其佩服他的经验和眼光,却又隐隐疑惑,“你……在附近找螺丝钉。”
狂风吹起他的风衣领,衬得他脸颊白皙如纸;
他眸光锐利,似乎琢磨着什么,可顿了一秒,便突如其来地调侃:“那个时候……你倒有心思注意我。”
她脸一红,不知他怎么突然没了正形。
她心突突的,懵了一会儿,执拗地问正事儿:“队长,螺丝钉上会有刮痕啊。”
“没有。”他简短地说,收了笑容。
她还要问,言焓手机响了,他把手中没抽的烟扔进垃圾桶:“走了。”
甄暖这才反应过来,她赖在这儿,他顾忌着不让她吸二手烟,结果没抽成。
看他接着电话远去的背影,她想是不是又有案子了。
可姜晓和董思思的事好像也没完啊……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也难怪言焓说只是猜着玩儿。
董思思那么谨慎,定会想到拧螺丝钉时用软物包裹,她的婚礼手套亦是最好的指纹隔绝物。别说找不到证据,即使找到,董思思至多是损害公物,姜晓自己不作,怎会落得这种结果。
又或者,是新装修的螺丝钉没装稳,董思思并没插手。
真相只有董思思清楚了。
风吹过,甄暖冷得一哆嗦,发现竟不知不觉在风里站了好久。她搓搓发凉的脸蛋,窜向c-lab大楼。
……
到了中午时分,c-lab的人一起去隔壁街上的美术馆看画展。
其实是秦姝多年来的画作和雕塑品展览。
甄暖去了之后发现,专业的果然不一样。
有些人即使学会画画,也想不出构思;有些想表达,又无法把它变成一幅给人美感和震撼的画作。
而秦姝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她的艺术糅合了她的职业和经历,变成一幅幅视觉独特立意新颖的后现代主义画作和雕塑,强烈的冲击性色彩,或扭曲挣扎或单刀直入的线条,每一副都精致精良。
甄暖漫步在安静而偶有窃窃私语的美术馆里,在一幅幅作品间流连。
走过几条走廊,她无意间回望,看见尽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风景画,一股子清新之风扑面而来,和周遭的氛围格格不入。
太奇怪了。
她穿过横廊朝那副画走去,那是一幅水彩画。
画里是一处繁花盛开的小院,白色的木头院门下鹅卵石铺道,落英缤纷。
青石巷子的院墙矮矮的,只有半人高。白色粉色的小花儿爬满墙垣;淡绿碧绿的树木挤挤攘攘探出枝桠。
院子里一栋蓝色的小楼,蓝木门,蓝木窗,美得像来自童话故事里。尤其是二楼露台的房间,安静地栖息在大树的阴凉下,枝上还吊着花秋千。
绿叶缀着细小的白花儿像天然挂垂的帘子。
露台的房间开着蓝色的门,白色纱帘轻轻翻飞,屋檐下一排色彩各异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在风里飘逸。
似乎能让人听见夏天那清脆的铃声。
世上有这么美的地方吗?让人一看就想住进去呵。
不知为何,望着这幅从没见过的风景,她的心里竟浮上一丝丝捉摸不透的伤感。
奇怪啊,明明是美好而安静的风景,为什么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她目光下落,画的名字竟是:“夏时,e”
这想表达的意思究竟是人名,还是说夏天的时光?
刚走近几步,却看见了言焓,他望着那副画,在出神。
那里是夏时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