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块玉玦将终生与他相伴,成为他最重要的东西。
但那块玉玦的确成为了酷寒之中的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来吧,把这个放到他的心口。”随着那名少女轻声的话语,母亲将一个甚为温暖的东西塞到了他的怀里。
那个东西是那么的暖,温暖却不会灼烧他,宛如在冬日里乳母塞到他被窝里的汤婆子。
甚至比汤婆子更让人舒服,暖到让人终生都不想放开它。
“殿下,你……”母亲看着单手握着流血手腕的少女,而那个还在流血的少女只是不以为意地看着他笑起来。
“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多亏了离思,我仔细调整过了,看来不会烫到他。”
也许是这个最初的印象,他从来都不觉得她的血烫。
那是存在于他生命最初,极为温暖的记忆。
按照她之后的说法,当时她的血之所以不会烫到他,更不会在他的怀里燃烧起来,都是因为那块玉玦。
这块玉玦是母亲的传家之宝,名唤离思。
既然是前朝甲姓世家的传家宝,就意味这它不光光是一块玉。
而这块离思作为几乎可以和护花铃齐名的法器,虽然虽然在力量上不能和护花铃相比,但却可以容纳她的血液不至于燃烧。
至于一族的传家之宝为什么会传给母亲这个嫡女,似乎也是世家间的一个未解之谜。
不过比起将护花铃赠给五岁小女孩的那位皇后,之后也没什么人去追究离思玦的下落了。
当时就是这块捂在他心口的玉玦,在寒冰天牢的时期,保住了他的性命。
在用自己的血浸润了玉玦之后,那名少女站起身。
“我得走了。”
“殿……”她在的时候也许还不觉得,但就在这名少女说出这句话时,连他都感受到了母亲心里的恐惧。
“我不能再呆在这了。”少女有些为难地开口,“再呆在这,哪怕是我,也会被发现的。”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名少女当时的轻描淡写之后是多么可怕的创举。
某人以一人之身独自潜入了大周守备最为森严的天牢……
“我明白……”母亲干干地开口,“你多保重。”
“你也是,夫人。”少女轻声开口,“早上的时候我估计会有人来接你。”
“谁会来接我?”他听见母亲一声轻笑,“接我去哪里?”
年轻的妇人自嘲地说道,“我还能去哪里?”
她已经无处可去,她的夫君和儿子都已经殒命,而她的娘家,恐怕和她撇开干系还来不及,年轻的齐王妃苦笑,此时此刻,她估计已经从家谱上除名了。
“你这样的人,可以去的地方很多。”看着眼前的女人,而那名少女认真地开口。
齐王妃的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
“比如说?”
“比如我觉得你进宫争宠就不错。”那少女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头皮一炸,哪怕他才六岁,也知道所谓的进宫是什么意思,这怎么能……
然而母亲的反应却大出他所料。
面对这样一个本该严肃的话题,那两个女人的态度却都非常诡异。
“争宠?”母亲听到这离谱的提议,却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甚为有趣的事,接着开口说出更让他头皮一炸的话。
“我进宫争宠?”年轻的妇人轻声笑起来,戏谑地开口。
“是进宫与你母亲争宠,还是争你母亲的宠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
“在孩子面前,你能别说这么让人细思极恐的话么。”
他听到对面的少女无奈地开口,说出他的心声。
但他发现,这名少女总是能三言两语驱除母亲心底的恐惧和阴霾。
如同驱逐这刺骨的寒气一般。
而下一刻,等母亲笑够了,那名少女再次开口。
她的视线再次意有所指落在齐王妃的腹部。
“听我的,如果为了你和你孩子好的话,不要反抗。”
母亲嘴角的笑意淡去,目光微凝。
这名年仅十四岁的少女到底知道些什么?那份敏锐和对人心的洞察实在是太过可怕,他听见母亲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但不等母亲开口,少女就再次说道。
“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尽力而为。”
有些人的尽力而为,真的很可怕。
有的人的一句话,真的会重于泰山。
后来想起,也许母亲那个时候,就是明白她的话语的重量,才不再开口。
面对那样一个女子,有的时候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他真正明白她的尽力而为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已是在刀山火海之中。
……
……
少女离开了。
而正如她预言的那般,在清晨,接母亲出去的口谕也到了。
“出来吧,李氏女,宫里的贵人要见你。”
虽然他能看到人影的轮廓了,但他一人看不见来人是谁。
他能记得的,就是来人称母亲为“李氏女。”
而不再是高氏妇。
母亲抱着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请问是哪位……”
“有些事不能问,你应该知道。”来人回答。
似乎看到母亲满脸的痛苦,那人放缓了语气。
“您必须离开了,如果再不离开,哪怕宫里的那位,也保不住您了。”
“这是为了所有人好。”
“不要再让她们为难了。”
她们是谁?
他只是怔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