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有什么事好商量,用不着这样……”
褚临上前劝道,但他说不出个理所然,只能连连叹气,白秀心里倒是平静得多,老天已经很仁慈了,将十年前本来应该受的苦痛生生推迟了十年。
而一百二十个小时之于十年,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想着,他将熟睡的曲怜交给褚临:“麻烦褚兄弟帮我照看一下,也请你不要跟小冰提起,一切恶果皆由我本人承担,惟愿不再连累其他人。”
褚临还没伸过手,曲怜已心有所感地从沉睡着清醒,紧紧抱住白秀不愿松开。
白秀柔声劝道:“怜怜,你先跟着这个哥哥回家,我办完事就去接你。”
曲怜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呆滞地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显然有些不舍,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他知道事已至此早容不得他继续逃避。
他将她的手轻轻收拢,一并推到褚临怀中。
“这、这……唉!”
褚临劝说不及,正不知如何是好,哪知身后忽有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他师弟计年飞奔着跑了过来,还一边走一边将手里什么东西高举着。
“师父,那女人又派人来了,还扬言明日就是最后期限,若师父还不答应她的要求,就将长安崖杀个鸡犬不留!”
“给我看看!”
待看到信上的内容,不仅褚临霍然色变,就连胡靖中本人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心中的恐惧,两位徒弟想要扶他,也被他阻止了。
他不待站稳,又将目光看向信纸,蓦地一收手,朝白秀抱了抱拳,脸上也瞬间换了一副神情,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白老弟,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侄女的事愚兄自当尽力而为,只是门内还有一点事务要处理,只能麻烦你们在长安崖多住几日。”
白秀不知他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但既然对方已经松口,那事情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自然再好不过。
他回了一礼:“多谢胡先生成全。”
胡靖中很明显松了口气,示意褚临和计年扶着自己往回走去。一回到长安崖,他又亲自将白秀带到了客房,还嘱咐大徒弟将早餐送到了房间。
“尝尝这个,炝炒干笋是长安镇一绝,但要说到最地道的,当属我们长安崖。”胡靖中招呼他坐下后,竟是亲自为他布菜。
便是个傻子也看得出他有所图谋,白秀没有心思和对方虚与委蛇,自是没有动筷。
他开门见山地说:“胡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在下不仅有愧于尊师,更有求于阁下,如果在下能尽绵薄之力,自当效劳。”
计年年纪轻,最沉不住气,频频朝他师父打眼色。
胡靖中笑了笑,站起了身只字未提:“老弟用了早饭便好好休息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午饭嘱咐阿临便可。”
他起身就走,见白秀似乎想开口,他直接打了个哈哈:“留步,晚上再来拜会。”
他又朝自己徒弟示意,计年面色不悦,褚临欲言又止,但两人什么也没有说,顺从地跟着他出了房间。
白秀沉默地看着眼前颇为丰盛的早饭,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小心将饭菜喂给曲怜。
他不知道那封信上说了什么,但他清楚,自己一定对胡靖中有用,不然就算对方无暇顾及此事而放过他也不会如此客气。
胡靖中的姿态可以说放得相当低了,上一次这么客气的,还是来送请帖的谢宁蕴。
想到这里,白秀不得不怀疑,对方极有可能也是知道那个计划的,也清楚他和那些人的纠葛。
至少胡靖中觉得白秀或者他所以为的白秀背后的势力,能帮他们应对那个不速之客。
当然,白秀刚刚说的那句话,也不算客套。
不管是他本身的能力,还是那个计划赋予他的价值,若他真能帮他们做点什么,在减轻自己的罪过的同时,为曲怜赢得机会,便是老天对他的眷顾。
正如胡靖中所言,他便是出去了一整天,直到天都黑下来了,院子里才传来一点动静。
白秀推门一看,褚临和计年早就迎了上去。
后者最是沉不住气,不等胡靖中走近,问道:“师父,‘和合阴阳盘’拿回来了吗?”
胡靖中目光不善地瞪了他一眼:“从现在开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和合阴阳盘,你们清楚了吗?”
计年显然有些怕他,忙不迭点头:“可明天那女人来了,我们要怎么应对?”
胡靖中只是冷笑,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她若真的不择手段,那我也用不着念什么旧情,便和她同归于尽好了。”
他狰狞的神色顿时叫计年打了个冷颤,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胡靖中看着两人,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慈祥之色:“这是我的劫数,不是你们的劫数,无论如何,为师都要保你们周全。我已经通知小冰离开,你们也赶紧下山去吧。”
计年从小跟着他长大,自是明白他的打算,急声开口:
“师父,身为长安崖弟子,事关和合阴阳盘,那便没有置身事外的立场,我虽然不成器,却是懂得仁义孝悌,绝不会做那胆小怕事之人!”
“说得好,不愧是我们长安崖的人!”
胡靖中顿时喝彩,继而目光一转,看了看白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不过事情也远没有到拼个鱼死网破的地步,或许还有转换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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