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至。与陷入血火之中的淮南相比,江东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军事上的松弛,以及政务的理顺,让钱惟昱多多少少得了一些空闲来处理那些不太紧急的事情。
当柴荣还在打他的水师援军主意之时,他自己却在苏州城里闲坐,与周娥皇等女审阅着最新一部分的《汉和字典》书稿,以及处理一些商会从日本国带回来的消息,对下一阶段的海外领地建设做出进一步的部署和扩张。
去年夏天的时候,钱惟昱首先出兵占据了耽罗岛,随后是在日本经营数月,把平户五岛、壹歧、对马、隐歧、佐渡等日本海诸岛领土,以及九州的肥前国、山阴四封国全部纳入了自己囊中——当然,有些是名至实归的军事占领,有些则是靠着村上天皇册封的“西国探题”令制官来间接掌控、点状占领的。
如今,整整一年过去了,这一块吸纳了上年度钱惟昱大半钱粮财力投资的领土终于传来了一些利好的消息。
首先是耽罗岛的马场,经过一年的整合建设之后,耽罗岛重新发展到了七千民户的规模,而且所有的民户都一改此前耽罗国时期的松散状态,经过了派官整治的“齐民编户”审理,分好了保甲管制的级层,大大提高了管理效率。整整五十万亩的草场被规划起来、分区轮牧;
另有十万亩原本属于丛林和荒地的地区则被开渠引水、辟为苜蓿田,经过一年来一季大豆、一季黄苜蓿的轮种,田土已经从原本的荒地渐渐养熟,很快就可以大批产出饲料了。岛上原本耽罗城和两处码头附近,也建立起了几十座巨大的粮仓,用来存储积蓄苜蓿这种对战马来说相对高能营养的精饲料。
入秋的时候,钱惟昱的御用商会船队从耽罗岛载回了驮马、挽马各八百匹,都是马龄两岁左右、堪堪可以使用的马匹。另有几百匹则被运到了日本,用于矿山开坑的驼畜。虽然这些马都还不能用于军事用途,但是至少大规模养马的基础设施已经搭建了起来。后面需要解决的问题,就仅剩下地中海紫苜蓿的选种引种、以及优良战马种马的引入了。
紫苜蓿的种子和种马的问题,钱惟昱交给蒋家和大食商人亚伯拉罕伍丁协商。伍丁承诺年内一定为钱惟昱带来几批良种的紫苜蓿品种,钱惟昱则打包给他许了伍丁商会的商船在苏州、明州两处市舶司免税一年的好处。
至于战马,因为远程海运战马所需的巨大饲料消耗,对海运运能是一个挑战。一艘一千多料的大型阿拉伯纵帆船平时装货有可能可以装八百多石,而装运战马的时候,或许只能装载二十匹六百斤重上下的良马、或者五十匹两百斤以下的马驹。剩下的一大半运能需要用于运输给战马饮食的饲料、淡水。
因为光是在印度洋上的直线航程,每次都要大半个月时间不能中途补给。战马这种东西在低纬度闷热环境下又比较娇气,装得多了,很容易大批发生疫病和死亡。这样折算下来,一匹战马从波斯湾运到苏州,一共要走两万多里的海路、在海上跑四个月。五六石重的战马,实际需要占用的运能可以超过三十石。如果这么多运能用来运输印度或中东特产的香料的话,四千多斤香料的利润足可有两千两银子……
这也是在钱惟昱之前,人类没有尝试过通过海路进口阿拉伯战马到远东地区的原因,相反还是走大漠里的丝绸之路让战马自己跑着从一个绿洲跑到另一个绿洲运来中国比较划算……而直到航海技术再发展那么几百年,进入大航海时代之后,因为船速的提高和航海技术、防疫技术的进步,海运战马才变得普遍起来。
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光靠钱算的。经过一番合计,算上运输成本、种马成本和利润,钱惟昱忍痛给亚伯拉罕开的价码是三千两银子一匹质量上成的阿拉伯战马!如果果真品种非常极品的话,还可以酌情提价到五千两的上限。
比耽罗岛进度稍微慢一些的,则是山阴四国中最靠近关门海峡的石见国银山——因为在石见银山、生野银山和佐渡金山三处日本海沿岸主要金银矿区之中,石见银山是距离钱惟昱的核心领土最近的所在,周边控制力也最强。
去年入冬之前,石见山附近的沿海港町、庄屋和码头、提防就已经完工了。开春之后,约摸数千人的日本苦役和耽罗苦役被送进山里开凿一条“银山街道”,用于确保石见山内各处矿区和沿海之间的交通运输问题——当然,在钱惟昱的规划和宣传中,肯定不可能把这些道路称呼为“银山街道”,而是需要找个更加隐蔽的称呼,那些凿路的苦役,也不知道他们开凿的这条通往荒山的道路具体有什么用。
因为石见山矿区距离海边最远也就三十里路而已,所以银山街道的施工还是挺快的,夏天的时候人数比苦役大军少得多、但是重要性程度却高得多的勘探队就开始进山找矿——在勘探的问题上,钱惟昱没有全部使用他控制的那些日本人,而是从“镇海新军”当中挑选了百来个从军前原本是婺州、处州等处世代挖银矿、铜矿的矿工人家来担任,以进一步加强保密。
去年钱惟昱为了比照五百年后戚少保的“戚家军”,而编练了精于山地战、鸳鸯阵的镇海新军。镇海新军中起码三分之一的兵员是矿工出身。经过义兴、广德、宣州、歙州等战争的洗礼,此前战斗经验不足、全凭士气和纪律血战的镇海新军陆陆续续加起来也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