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厩舍,成群的牛马,足足排出去一两里地。马政监下面直属的育种场,经过两年的发展,果然规模已经繁荣非凡。
钱惟昱在马政监内策马缓缓而行,一边看着数百名马夫按照马的年龄、状态给马分组饲养。配比以不同的饲料、给怀孕的母马按照育龄期间分别归类管理,着实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一边视察着,一边马政监的司马球还递上来许多账册籍录,请钱惟昱验看。
“节帅,如今我耽罗岛马政监已经达到了繁育有马匹一万三千匹、牛两万头的规模。年产马驹四千、牛犊八千。如今的苜蓿草场耕作面积达六千顷,占用耕植民力六百户)苜蓿无需除草施肥,只需播种翻耕后,即可放任自长,所耗人力俭省,一户民户、两头耕牛便可耕作上千亩;另有天然坡地、丘陵草场因尚未彻底检地丈量,还无法清算,估计在一万四五千顷上下。其中还有大约三分之一,未来适合开垦为苜蓿田。请节帅查阅此账目。”
钱惟昱接过账簿,粗略翻了一下,发现司马球居然还非常敬业地命令下面的录事、账房把最近几个月的账目都按照新发明的复式记账法记了,显得账目进出非常清楚。至于前面那些陈旧帐,自然是没办法再补。不过钱惟昱略微一想,也就明白其中道理了。
这耽罗岛与世隔绝,司马球没有运输手段,所以就算有人想贪墨一些孳息——比如未登记造册的马驹,也不过是在岛上自用罢了,要想变现,除非是私卖给钱氏商会或者蒋氏商会来耽罗岛给国内拉驮马耕畜的船队了。
受命来耽罗岛拉马的,一般都是钱惟昱指定的船队。既然是拉自家的东西,自然不会拨给银钱款项。所以耽罗岛上的人,如今要想私卖,就只有那些水手船长自己自掏腰包买马私用,或者是少量“走私倒卖”。
看来,司马球也知道这一块本就利益不大,堵住了也没什么多大的损失,反而可以博得节帅赏识。否则等到将来被动整改,也就没意思了,白白失了信任,还照样讨不到好处。
当然了,畜牧业的东西,一层层的管理层要想贪墨一些小头,肯定是堵不住的,比如一匹母马明明怀孕了,账目上不记载其怀孕,来年生产之后,马驹数就自然消失了一匹。要想查这种实物孳息账目,比查钱粮出入、丝茶生产要难得多,只能是从概率上大概把控一下。
比如根据马政的一些惯例,母马的孕期大概是11到12个月,那马政监的算法就按照12个月取值。产后到下一次孕期的准备,大概是两三个月,再加上马匹一般在春季才发情,过了季节也有半年无法受孕的情况,综合下来,只要做到每年的马驹数达到母马数的七成,账目上也就做的过去了。正有那么百分之三四数量的马驹被实物账做掉,也就无所谓了。
“司马将军倒是有心了,这些事情,交给文人账房去操心便好,也不必过于干涉。”钱惟昱温言劝慰了一句。这年头,人家肯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你管马政,还不许别人贪点财么?岳武穆都只说“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可见武人是可以贪财的。适度贪财,也是胸无大志的表现,君主诸侯才更方心。
劝慰过后,钱惟昱细细看了一番,问道:“如今这岛上经过清丈勘踏,依司马将军看,全部调度妥当的话,可以养育多少马匹呢?”
“这个数么……倒好教节帅得知:如今这六千顷苜蓿田,养殖两三万匹马还是不在话下的,日后若是彻底把能改苜蓿田的地方都改了,充其量可达五万马。至于那些牛,如今主要是在荒野草场上放牧,作为苜蓿开垦不足的一项填补。毕竟马还需要育肥育壮,吃苜蓿也是没办法的。牛本就不吃苜蓿,也没必要如此浪费。如今汉拿山深处,也还有数千顷草坡,只是山中难行,养牛也是不易。如今有马政监的马倌、民夫私自养育一些山羊,吃肉剥皮,贴补些生计,若是殿下觉得将来要统一规划的话……”
“不必了——士卒劳苦,远离故土来这荒僻之处养马,还不许他们私下吃几斤羊肉么?这汉拿山内的草场,日后便许给马倌民户使用,不必再课税征收。只是役夫民户都要登记调度,莫要放牧过度,把草原都连根啃食根绝了。据孤所知,那山羊食草,最善连根拔起,如果过度了,草原数年都不得恢复。”
“节帅体恤士民,仁义如此,末将唯有代数千民户谢恩了。”
钱惟昱摆了摆手,示意司马球无需多礼,又转身对随行的数名钱氏商会掌书记帮办之人吩咐道:“日后再加一条:凡我苏州、明州市舶司属下,来耽罗岛运马匹耕畜等大宗货物,当一并官价收购民户山羊皮毛产物,不得盘剥岛民。”
“许是殿下不知——如今船队往来,若是有需,已经有小额皮毛交易了。”那名掌书记眼见也是对生意往来比较熟稔,立刻回答了钱惟昱的指示。
“孤知道已有贸易了,可是尔等不曾听清么?孤说的是‘以官价收购’,那便是说,在苏州城内,这山羊皮货作价几何,此处耽罗岛收购价也要几何——嗯,最多折扣三成的运费,按照苏州官价的七成采购,也就是了。也不能亏了跑海的弟兄们,得给他们留点利钱。”
那名掌书记见钱惟昱如此明断,也知道这里面的擦边球打不得了。不过他本来也就只是一个代言人,那些皮货小利本就没他多少好处,也犯不着争了,当下唯有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