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3年,英国钟表匠约翰凯伊发明“飞梭”的时候,这个钟表匠借用了诸如凹槽滑轮、金属导轨、扭力弹簧和机括锁钮等那个时代的钟表匠们所能弄到的好东西。所制成的飞梭可以在一条沿着织机纵向滑动的滑槽内往复沿线运动、牵引纬线织布。原本需要人力拉动的梭子,改用了弹簧和机括的力量引导发射,大大解放了织女的双手。
这一切的东西,别的都好说,唯有提供投梭动力源的弹簧,钱惟昱的时代还不存在。在冶金技术不足以造出弹簧钢之前,弹簧就是一种空谈。
但是没有弹簧,不代表没有飞梭——钱惟昱完全可以用动物筋腱来完成弹簧的弹性势能蓄力效果。虽然动物筋腱肯定没有弹簧钢耐用,而且南方天容易受潮,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大不了每年更换一次飞梭的弹簧机构好了。
于是,交给军器监的人试制之后,钱氏版本的飞梭,便变成了如下形态:一根笔直的木制空槽导轨两端,装上了了两把迷你的、弩矢刻槽正对投梭滑槽的弩弓。左边的机括按下去之后,飞梭便被弩弓射到了右边、恰好卡入右边十字弓的矢槽内。飞梭牵引的纬线也跟着拉了过去,然后压紧打纬之后再从右边射回来。
说起来容易,实际上执行的时候,每次弓弩发射自然是有不少势能损失的,没有额外的加力,也不可能让飞梭重新上紧弦。所以实际上还需要在织机两端安置一些适合捉住飞梭后往后拽着上弦的机括。这些东西,目前还没有解决,还需要反复地测试和研发。不过只要飞梭这个指导思想不错的话,按照钱惟昱的估算,布匹宽幅增加个四五倍、投梭频率翻倍还是很容易做到的,综合看来,也能让织布机的出布速度提升个十倍八倍的了。
……
纺织业革命是工业革命的开端,但是钱惟昱亲自花费大精力去办理纺织业的技术改良,以及让一群汉族黎族织女工匠们相互交流,可不是仅仅为了让吴越国赚取更多的钱财、充实国帑私库而已。
发展棉布织造业和棉麻混纺织造业,是软帆船的起点,是全帆装横帆船的必要技术支撑。
吴越国的航海业发展至今,在钱惟昱的干涉和指导下,已经有了八九年的积累了,近海航行已经发展出了雄浑的积淀。一千料以上的大海船,从战舰到民船,已有数百艘,四百料以上的船,总计数千艘;海上渔户、海商水手、海军水兵总计三十万众——对于一个总人口不到一千五百万的国家来说,那就相当于2的人口都在跑海了。
东极日本,北至高丽,南达麻逸、西至占城。后世中国、日本、朝鲜、菲律宾、越南等国的领海,都已经成了钱惟昱的内湖。
钱惟昱当然不满足于此,他可是背负着改造汉民族眼界,改变黄土民族短视劣根性的伟大使命的。但是下一步,仅仅依靠最擅海陆季风航线的中式帆船,已经不能满足继续打造远洋蓝水海军的需求了。
所以,软帆船,确切地说是全帆装的横帆船,应该提上开发的日程了。棉麻混纺布料,便是一个契机。一艘英国东印度公司时期的茶叶贸易全帆装商船,以四根桅杆为例,便要用去数千平米的厚实布料。如果没有发达的纺织业,是没有办法支持的。
许多人错误地以为,中式帆船就是硬帆船,西式帆船就是软帆船,古代中国没有软帆——这是一个大错特错的理解。谁说古代中国就没有软帆了?“锦帆贼”甘宁,难道不就是软帆船水贼的代表么?只不过那时候只有绸缎,没有棉布,亚麻又太过漏风透气,所以要玩软帆,就只有“以西川蜀锦为帆”。是材料的昂贵,才导致了中式软帆船发展的缓慢。
当然,要制造大型全帆装软帆船,除了帆布的材料之外,还有一些别的技术门槛,比如随着船体吨位的加大、流线型船体结构长宽比的加长,对于桅杆材质、龙骨强度都会提出新的挑战。否则船只被拉长成瘦身细桅的麻杆,随便一阵横向涌浪就折断肋骨、一阵狂风扭矩便折断桅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幸好,海南岛的石碌铁矿已经开采出来了。那边的高品位铁矿可以直接提升锻冶成品的质量,富含镍、钛元素的原矿,更有可能达到使成品天然拥有初级镍钛合金钢的效果。把纺织业优化改良的任务安排下去之后,便该去统筹冶铁业的活儿了。
……
钱惟昱在蒋洁茹院子里厮混了两三天,一门心思解决改良纺车和织机的活儿,却把其他府上事务都——娥皇身为大妇,不但不拈酸吃醋,还主动张罗着帮钱惟昱纳蒋洁茹为妾,不让杨云娥的名分越过蒋洁茹的风头去。
结果倒好,娥皇在那里筹备忙活得不行,钱惟昱却拉着蒋洁茹私下里厮混了数日干些没有没脑的事情。即使钱惟昱反复解释,说是此番南下,从黎人女子那里学来了不少先进的织造技艺,这几日所谋都是事关民生的,依然不能尽释娥皇的不平。
这不,钱惟昱刚刚“闭关结束”,夜里歇息时和娥皇提起准备过几日马上去湖州钱监看看,便马上遭到了扯耳朵的待遇。
“娘子,为夫想去湖州视察一番。上回因为湖州、广德之间的西苕溪水利基础不错,在那里设了铸币钱监。如今为夫想新设官营铁厂,既然那里水利设施完备,周遭又有长兴、广德一代的石炭资源,便该去那里视察一番,若是合宜,便放在那里吧。”
娥皇从床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