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擦一把面上的汗水,打量着所处的小屋。简单的药房中只有个粗陋不堪的药炉,袅袅白烟升腾,将人的面庞氤氲的模糊不清。
君青蓝面庞上没有半丝的笑容,瞧着刘步仁郑重开了口:“你特意将我叫来这里,可是有话说?”
刘步仁并没有立刻开口,良久方才轻叹一声:“我有个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回答我。你对陈墨白那小子是个什么感情?”
感情?
君青蓝面上有些微恍惚,这个问题她从没有想过。
年少时,她是锦衣玉食肆意妄为的节度使嫡亲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陈墨白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她开始尝试温柔,轻声细语的去同人交流。
她丢弃了过往的喜爱,开始同所有勋贵世家的小姐一般学习针黹女红,盼望着早一点被心爱的人迎娶。
然而,所有的梦想在五年前那个夏日全部戛然而止,成了碎的捡都捡不起来的渣渣。
如今,她是君青蓝,也只能是君青蓝!秦蔚早已同那些甜蜜美好的过往一般,消失与天地间了。
她生存的目的只有一个,查明真相,为家族翻案。再没有了!
感情是什么?她并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君青蓝半晌没有开口。刘步仁却仿佛早已经瞧透了她的心思,幽幽叹息着说道:“你绝不可以爱上他,他并不适合你!他……”
刘步仁抿了抿唇:“他只会给你带来灾祸!”
“哦?”君青蓝饶有兴味瞧着刘步仁:“何以见得?”
这老头似乎对陈墨白有着意味不明的敌意,充满戒备。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刘步仁一瞬不瞬盯着君青蓝,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瞧出些什么。然而,她面颊上始终挂着一丝淡笑,如同罩了张厚实的面具。
“咳咳。”刘步仁低咳一声开了口:“实际上,他不适合任何人。他的身体长年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浸淫,早已损了根基。即使我治好了他的伤病,他终究还是不能同正常人一般生活。”
刘步仁说的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君青蓝微颦了眉头:“说明白点。”
刘步仁便又咳了一声,面色越发的尴尬:“他不能婚配不能行房,不能生育。他早已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君青蓝深深吸了口气,再不会想到刘步仁此刻说的是这么一句话。不能人道对天地间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难以启齿的奇耻大辱。往往叫人生不如死。
“他……知道么?”君青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晦涩。
陈墨白的志向较之白云更高洁,他从不曾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过。他上进好学,博闻强记。他是管州府乃至整个南阳郡都叫人艳羡的才子。
这五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
“自然知道。”刘步仁说道:“他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都告诉他了。”
“你居然告诉他了?!”
君青蓝狠狠颦了眉。
这样的事情,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颓废疯狂。但,每每瞧见他时,他却始终云淡风轻,仿佛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君青蓝忽然发现,她似乎对陈墨白一点都不了解。
她侧首,从窗外的缝隙看了出去。金灿灿的阳光下,陈墨白墨发飞扬,素白的宽袍在风中咧咧作响。他的肩头上落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
他一动不动,任由阳光将他身影拉的斜长。便似山野间的精灵,绝美冷清却孤寂的……叫人心碎。
那般单薄孤寂的身躯似乎叫人,根本无法接近。
君青蓝闭了闭眼,心头一阵酸涩。原来,欠了陈墨白的不是秦蔚,而是整个节度使秦家!
君青蓝一步步朝着陈墨白走去,将整个身躯都融入到他的悲伤中。陈墨白肩头上的小鸟蓦然张开五彩的翅膀,高高的飞入云端去了。
陈墨白温润的双眸一眨不眨盯着渐渐消失的小鸟,脸上的艳羡掩饰不住。
君青蓝微笑:“总有一日,你也能一飞冲天。”
陈墨白将嘴角轻勾,和煦的笑容如同温暖阳光:“我羡慕的是它的自由。”
自由?!
君青蓝心中轻颤。
整整五年的时光,陈墨白都在暗无天日的白营中度过。任何人都有资格鄙视他的变节,耻笑他埋葬了读书人的傲骨,成为卑贱的细作。
独独她不能!
她只在地下暗牢中过了十日,几乎就已经被逼疯了。她不敢想象五年的光阴在那种地方该如何度过。自由已经成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奢望。
她将手指搭在他肩头,声音也放柔了:“值得么?”
岁月蹉跎,物是人非。陈墨白一心为秦家案子奔走,不惜出卖尊严。到最后,冤案依旧是冤案,而他自己却成了残缺之身。
陈墨白肩头僵硬了片刻,侧首瞧向君青蓝:“可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
君青蓝眉峰一挑:“你肯告诉我?”
陈墨白微笑:“我连命都可以给你,何况是些陈年旧事?”
君青蓝摇摇头:“我不愿逼迫你说出自己不愿说的事情。”
陈墨白的过往一定是沉重的,他此刻提起,无疑是将埋入心底早已结痂的伤疤给再度挑开了。这对与他来说,太过残忍。
“无妨。”陈墨白不在意的说道:“有些事情搁在心里太久会叫人发疯。你肯让我诉苦,我只会感激。”
“其实,陈是我母亲的姓氏。”陈墨白的声音沉重而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