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君青蓝哪里能够不清楚?皇上暂时没有处置张皇后是因为她腹中的胎儿,一旦皇子落地,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在这种局面之下,她无疑就成了张丞相府上的眼中钉。
张家宴请,能去?
正月初五,是北夏沐休的最后一日。这一日,天才刚亮,端王府的大门便再度被人给敲响了。目的不变,请君青蓝过府。然而,邀请的人选却由从前的下人管家变成了张骞。
君青蓝怎么都没有想到,丞相府为了她居然能下这样的重本,让张骞亲自来请她!
张骞同旁人可不一样,他天赋高,为人又踏实低调。个人能力及出身都是上乘,又是当朝皇后唯一嫡亲的弟弟。在燕京城中,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虽然如今皇后失势,皇上到底没有公开处置她,皇后依旧是皇后,那么张骞便还是张骞。
让这样的人来邀请,怎么拒绝?
君青蓝在心中盘算了许久,始终找不出拒绝张骞的合适理由。李从尧托病修养,她也假借伺候端王的名义躲了整整数日,这个理由再用就烂了。何况,今天来的是张骞?他的执着君青蓝见识过,若是不达目的,大约他真的能直接住在端王府里,哪都不去。
思量良久,君青蓝选择了妥协。见到张骞时,君青蓝吃了一惊。他就在门房等着,不声不响,不苟言笑。他的目光是沉郁的,没有丁点欢乐的光彩,面颊上的胡须大约也数日不曾打理,凌乱不成章法。
这样的张骞憔悴而忧郁,哪里还是往日那意气风发的勋贵世家子?
“君青蓝?”张骞的目光盯着君青蓝,一瞬不瞬:“你来的倒是快。”
他语声平静,俨然在他心中早就认定了君青蓝会出现,只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丞相府邀请了君青蓝数次均无功而返,他却从不认为自己也会折戟沉沙。这样的自信从容,大约就是他区别于旁的勋贵子弟最关键的一点。
“张大人亲自相请,君青蓝自然要将旁的事情放下。”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你,大约我还是会非常忙。
张骞将唇角微勾了一勾,这二人均话里有话,彼此心照不宣。
“咱们走吧。”张骞将身躯侧了侧,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日便请君大人与在下共乘一车如何?”
他俨然有备而来,打定了主意要死盯着君青蓝,绝对容不得她有片刻的逃脱。容含才要上前,却叫君青蓝伸手拦住了。
“张大人是个君子,既然能将君青蓝从端王府中请出去,自然也能保证让君青蓝回到端王府中,不是么?”
张骞呼吸一凝,良久却还是微微点了头:“我曾听说你在定国公府大言不惭称呼自己为国之栋梁,这话虽然狂妄却也不假。对国家有用的人,我张骞自然不会叫他受到伤害。”
君青蓝瞧着张骞,眸色渐渐郑重。终究半敛下了眉目,张骞是真君子!
明知自己与张府势同水火,竟为了所谓国家大义,甘心放下与自己的私仇。这样的胸襟境界,叫人钦佩,她……做不到。
“容含,你骑马跟在车后。在旁人府中作客,不得无礼。”
张骞重情义,她自然也不能差的太多。不得无礼,便是提醒容含不可随意出手。张丞相虽然位高权重,到底是文官出身,阖府上下只有张骞一个武将。若真动起手来,怕是真抵不过历经磨难的容含。但,君青蓝尊重张骞,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希望同张家撕破脸。
就让彼此都保留一些颜面吧。
张骞眸色微动,却终是半个字也不曾说。直到上了马车,他盯着君青蓝瞧了许久才慢悠悠叹了口气:“君青蓝,我实在……不愿与你为敌。”
君青蓝将唇角勾了一勾:“我亦不愿。”
“你明明有满腹才华为何要……。”张骞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沉吟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为何要屈居于男人身下,凭白污了自己的清名?”
“咳咳。”君青蓝被自己紊乱的呼吸给狠狠呛着了,蜜色莹润的肌肤因为激动染上薄薄一层嫣红,竟焕发出与往日不同的风姿来。
君青蓝知道,自己脸红是被气的。然而这场景落在张骞眼中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当是说中了她的心事,而娇羞难耐。
“你……你……我……我。”
“不用同我解释。”张骞敛下了眉目:“只要你不忘记自己一心为民的初衷就好。至于……床笫之事,旁人并无权干涉。虽然在燕京勋贵中也不乏圈养娈童男宠的事情,但……终究上不得台面,且始终不如女子名正言顺,若是有机会你还是该重新考虑下去留比较合适。”
君青蓝紧紧抿了唇瓣。算起来她与张骞见面这才是第二次吧,已经熟的可以谈论这么私密的事情了么?话说,什么床笫之事,什么娈童男宠?这跟她有关系么?有关系么?!!!
她深深吸口气,该有的涵养还是要有的。不计较,不生气,和谐最美好。
“多谢提醒,我对如今的生活还算满意。”君青蓝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平稳,不显焦躁。
张骞瞧她一眼,神色也渐渐淡了下来:“终究是你自己的事情,言尽于此,张某不再多言。”
君青蓝眯了眯眼,就……不说了?她似乎很希望张骞说些什么,但又不想让他开口。他们真的不熟,总谈论些男男女女的事情,好尴尬啊!
君青蓝没有说话,气氛实在有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