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眯了眯眼,只觉人群里那人一根手指白的惊人。与阳光下指来时似划过一道明亮的光。那光冷冽,无情,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她被那杀气眯了眼,一时间忘了动弹。
“怎么回事?”
君青蓝尚未及回话,姜羽凡却先跳了脚:“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抓人?”
“姜羽凡!”千户刘乘风微颦了眉头瞧着他,分明是呵斥的话,出口时却轻飘飘并无半分力道:“退下。”
“那可不成。”姜羽凡是个驴脾气,梗着脖子,竟也半点不畏惧自己这顶头上司。反倒斜了眼朝被锦衣卫给护在正中之那人瞧了去:“南疆公主这案子只有君青蓝能破,若是抓了她,咱们北夏就……。”
就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已经瞧清楚正中那人的脸。
那人四十出头,长相并不英俊却自有一股威严,尤其细长那一双眼眸阴沉如鹫。眸色极黑,极亮,被那人瞧着便似被猛兽盯着,似乎稍有不慎便会被他给撕扯的粉身碎骨。那人一张唇瓣涂得鲜红,紧紧抿着不苟言笑。面皮白净,敷了薄薄一层香粉,越发显得那唇,红的惊人。额下却并未蓄着胡子,干净且光滑。
姜羽凡目光轻颤,终定格在那人绛紫色宦官蟒袍上。蟒近龙,又是紫气东来的尊贵颜色,这样的衣裳是寻常人能穿的?他喉结滚动了半晌,终于出了声:“刘公公。”
“恩。”刘全忠端坐与马上,淡淡瞧着眼前十七八岁朝阳般明朗的少年
,眼底半点喜怒也无:“姜小爷是贞容大长公主的亲生子,皇上的亲表弟,便更该懂得轻重缓急。既然皇上派了杂家亲自来督办这事,还请姜小爷给杂家个面子吧。”
“羽凡……不敢。”姜羽凡吞了吞口水,眼底藏着不甘,却唯有服软。
刘全忠先后伺候了两代帝王,有从龙之功。据说全仗了他出手,当今圣上才能坐上龙椅。他也因此得了皇上的信赖,在后宫里一家独大。连皇后娘娘都不敢得罪了他,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百户?
姜羽凡低了头,有些丧气,口中却并不肯就此服了软:“公公怕是不知道,南疆公主的案子蹊跷的很,全得仰仗君青蓝。即便要抓她,也得等这案子破了以后吧。”
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算盘打的啪啪响。和亲公主死于非命,这事大了去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引出边关烽火来。等君青蓝破了案子,这么大功劳什么罪过都可以抵清了。
“如今事关紧要,还请公公开个恩。先放君青蓝离开吧。”姜羽凡舒了口气,很是满意。自己这番话合情合理合法,没有人能拒绝。
“呵。”刘全忠只将唇角微微掀了掀“公主的案子已经了结。”
“……啊?”姜羽凡猛然抬头不明所以。结了?什么时候?
“姜羽凡。”刘乘风皱眉:“今日一早,南疆使臣前往北镇抚司询问案情进展时发现,停尸房被大火损毁。公主玉体竟被焚烧的成了焦炭。”
“……啊
?”姜羽凡越发错愕。厨房那一把顷刻间就灭干净的小火,能烧了数个院落之外的停尸房?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理解力和想象力都有些匮乏。
刘乘风抬手指向君青蓝:“最后与公主相处的人只有君青蓝,除了她再无旁人接触过公主。皇上震怒,下旨立刻抓拿君青蓝归案。你敢抗旨么?”
“这……”姜羽凡抓抓脑袋:“怎么可能?”
南疆公主死了好几日了,北镇抚司又戒备森严,一具死尸怎么好端端的就给烧了?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假的。可是瞧眼前这架势,怎么都不像假的。连刘全忠都出动了,可见皇上得有多么的重视。
“大人。”君青蓝抬腿,缓缓走至姜羽凡身前:“这事我早已知晓,千真万确。你不必保我,只管让我去吧。”
“你胡扯什么!起火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比我离开还早,怎么能知道?”姜羽凡瞪着眼,似乎头一回瞧见这人。已然被她胆大包天的脑回路给深深震惊了。
君青蓝却不解释,只侧过身朝着刘全忠和刘乘风行了礼:“卑职愿意同大人和公公前往大理寺,卑职只有一个请求。卑职希望南疆公主的案子可以由三法司会审,并请南疆使臣听审。”
“因为。”君青蓝将头颅高高扬起,脑后黑如云染般一条发辫,便似水波般轻轻一漾:“因为,卑职已经查明了南疆公主的死因,这件案子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