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这全天下的侠士都死绝了,这位郎君的胆子,可不小呢!”那粲人听罢零叶所讲,旋即抛了个媚眼过来,话中有话。顶 点 x 23 u s
显然这粲人,对世外纷争,对坊内事务,皆是明白人,即知晓外间义仓被盗之事,亦了然零叶所来为何,更清楚义仓被盗真相,这个女人不仅漂亮,也很聪明。
但这也印证了零叶所想,显然那被盗之物,确在秦歌手中。
“本想,郎君若好宝器美人,大可随意挑选;鄙人不过一介商贾,有客临门,自当招待……但这米粮嘛,有是有,却是不能卖给郎君的。”秦歌说罢,话无回避,认了销账的罪,却也堵死了盗窃的嘴;他话已直白,是不会告诉零叶任何信息的。
所以下刻,你听那风声,见那血光。
刀随手起,如拂尘埃。
零叶动弹之间,粲人如花的笑靥冻结,如她的生命之火,转瞬即灭。
“你……”秦歌是惊愕的,他以为眼前的少年该是个侠客,醉梦春秋,孤胆单骑,只为行侠仗义。
但他错了,那少年从来就不是什么侠客,他为了二十贯悬赏而杀人,为了活下去而屠戮;什么样的生存姿态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刀上染血也好,身负命债也罢。
这一十六载恩师授业,曹疯子如是说,他如是做。
秦歌回过神来,是愤怒的,他青年成事,万贯家财;无论何人相见,没有敬畏,那也是三分忌惮。
杀他的女人如掌他的嘴,所以他的飞刀出了袖,杀气后来。
接着,零叶也出了手,他坐地席上,从始至终;然而你看他的手,他的手在虚空里玄奥的划了几个弧,带起一连串的幻影,昙花一现。
然后,噼啪声清脆,凌空下坠,掉在席上,那是秦歌的飞刀,一共一十六枚,一枚不少。
杀人用心,专一致志,人在高位坐的太久,便少亲自出手,难免丧失这心。
不是狠毒之心,而是平和之心。
以常心,做非常事。
也许十年前的秦歌,遇上现在零叶,可以一较高下,但现在,无疑相差甚远了。
是他的愤怒害了他。
“你动手吧,我是不会说的!”零叶看着他,人在那一刻,宛若苍老了几十岁。
失败是可怕的,特别是对于那些傲然高处之人。
但可怕的还不止是失败,还有零叶胜之秦歌的轻易,令他难以接受。
秦歌闭上了眼,他已失去了为之一搏的心,他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再不如零叶第一次见他那样,神秘鲜亮。
“我从不杀废人。”零叶开口,话落激动秦歌睁眼,他的眼忽然睁大,满面怨愤之色。
那种“不值得为你浪费力气”的语调,比起任何侮辱,都要令秦歌感觉怨愤。
所以他又出了手,飞刀自袖中弹出,为零叶出鞘的短刃接实,发出铿锵之音,逼退零叶起身而去,交锋数起;终了,二十八枚飞刀不敌,二十七发具陨,其一擦上零叶肩头,虽未伤及皮肉,却带破了衣襟。
少顷,秦歌大笑声起,咬牙看定零叶,都是复杂与不甘。
“还想死么?”零叶此时话起,带有玩笑味道,令秦歌分不清敌我。
但无疑,二人的杀气都已消散。
“你到底想怎样?”秦歌又开了口,不解与谨慎,疑问与猜测,伴随着思考,令他冷静下来,而后,他眼中带起睿智的光,他说,“你知道你哪怕杀了我,也逃不出这里!一旦外面被封死,即便你再怎样厉害,也是脱不了身的。”
秦歌这样结论。
好笑零叶坐回席上,他的笑意很浓,但无声。
于是秦歌听道,“狡兔三窟,你做着非法的买卖,破庙的入口却只供一人出入,若要这么多人同时撤离,绝不可能!况且,从楼上到此处,不过一条独道,你没那么傻!”
零叶说着笑意收敛,看秦歌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接着道,“头次见面,你以为我是个响马,所以为了试探虚实,你让一个娼妓假扮自己接待我。可想,你是个谨慎的人。一个谨慎的人,喜欢把一切,都放在可视可控的范围内,包括后路。”
这话落,零叶注意到秦歌眼色中,微妙的一个变化,他瞥了一眼死去的粲人,只有一瞬间,他下意识的看过去,但克制了自己。
所以零叶又开了口,平静道出,“那退路就在屏风后头。”
我用不着害怕。
零叶潜藏的话意已出,而这点,无疑很受用。
所以秦歌惊惧了,他看着那个少年的眼睛,他还那么年轻,却已将他握在鼓掌之间。
“你很厉害,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术,我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若觉得能以一己之力,解决此事,那你就太自大了!”末了,秦歌又复零叶第一次见他那样,那个男人充沛明朗,一双翠碧的眸子,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