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峥是被渴醒的，刚醒来时，只觉得喉咙干疼，火烧一样，等神智回笼，才发觉脑袋昏沉沉，像有钝器在里面打磨。
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果然烧得厉害。
“水！”
他开口，喉咙却只发出蚊子一样的声音，身体也疲备得好像有千斤压着，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房门推开，有人走进来，他顿时警惕，在看清来人后又放松下来。
“二哥，你醒了，快把药喝了吧。”
乔灵走到床边，递给季峥一碗又黑又难闻的药。
药是特别放温了才端过来的，季峥接过，直接仰头几口喝下。
喝完，眉头微拧，嘴边却被喂进一个东西。
季峥下意识要吐出来，却听见乔灵说：“我只在厨房找到这个，你将就吃吧。”
季峥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把苦涩的药味压下。
是山楂。
小东西，知道疼人！
活了这么多年，季峥还是第一回在喝了药之后吃到这种东西，身体还不舒服着，脸上却笑开了花，跟吃了蜜一样。
乔灵被他笑得不自在起来，转移注意力：“你的伤口多次撕裂，发炎很严重，需要一种叫阿莫西林的西药，你有办法让人拿到吗？”
西药是近些年才在国内行销起来的，但在恒城这样闭塞的地方，别说卖，就是听说过这种药名都是难得。
“乔家医馆在卖这种药？”
季峥笑盈盈的问，只是这会儿脸上的笑意少了真心，多了两分玩味。
乔灵被这个问题刺了一下，绷着脸否认：“没有，我是听别人说的。”
西药起效快，卖得比中药贵多了，但供不应求，就连部队用药都很紧张，可见这东西，有钱有权都不一定能弄到，恒城有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拿到？
想到正事，季峥脑子也不昏了，撑着身体坐起来：“我刚回恒城，不了解城里的局势变化，你跟二哥说说，谁家用过这种药，二哥也好找人去探探门道。”
他问这话的时候，有大半张脸隐在床帐笼下的阴影中，只有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如残月冷刀。
乔灵本能的害怕这样的他，抿了抿唇，犹豫的开口：“西药不好买，你们营里难道没有发吗？”
她倒知道部队上有药。
季峥这会儿也不想弄药了，噙着笑凑到乔灵面前：“认得枪伤，还知道部队上发药，本事不小啊。”
他这话里满是戏谑，眼底又藏着惊喜。
这小丫头，和老旧古板、死气沉沉的恒城不一样，看着哪儿哪儿都没变，却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他凑得太近，乔灵又闹了个大红脸，却瞪大眼睛强撑着没有逃离。
她在跟他谈正事呢。
安安静静对视片刻，季峥先收回目光，放松身体靠在床头：“部队有药，但数量有限，调用需要很多手续，我这不是公伤，不能用那些药，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受伤的事。”
“谁也不能说吗？那怎么拿药？”
乔灵担心得眉头拧成麻绳，如果没有药，伤口会溃烂腐臭，到时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张旭和我有过命的交情，你先告诉我谁用过阿莫西林，我会让他去想办法。”
季峥平静的说，乔灵两片红唇张张合合，终究还是说了实话：“顾恒泽用过这个药。”
他倒是忘了，恒城还有个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