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有风微凉,晚霞余晖烧红天际,斜照大地一片嫣红。
程处默回了长安城,走出了那种六亲不认的步伐。一同回来的还有程处雪,少女俏脸之上也是杀气腾腾。
姐弟俩并没有回家,反而直接去了长安西市,所谓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如果说长安东市属于达官贵族驻足之地,那么长安西市则是平民百家的需求之所。
这里卖的东西种类繁杂,涉及衣食住行各类行当。
盐,铁,茶砖,木柴,妇女缝缝补补的用具,货郎走村穿巷的推车,只要是民生所用之物,在长安西市都有铺子。
姐弟俩目的明确,一路直奔某个店铺而去。
这也是一家大的店,占据长安西市最繁华的场所,站在门口放眼一望,左边看不到头,右边也看不到头,这家店的规模实在太大,足足得有几十间铺子。
王氏货栈!
同样也是货栈,王氏货栈比崔氏货栈规模更大,门脸也置办的敞亮大气,每个铺子最少配备十个小厮。
但是,很傲气!
不管什么客人上门,小厮先就打量一番,如果客人穿着比较普通,小厮便会懒洋洋不愿搭理,口里说话还横,一般会指着自家牌匾道:“先看清楚了啊,这里是王氏货栈。”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小商小贩我们不会接。
做生意如此傲气,甚至是有些欠抽,偏偏顾客竟然很多,并且每个顾客都要赔笑脸。
原因很简单,王氏的主业是卖盐,而且还不是零售,一般都是大宗买卖。
搁在后世一句话说,这就是托拉斯性质的垄断商。
看看他家的客人情况就可以知道,有天南地北的大唐人,也有操着粗鄙土话的辽东西域人,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鹰钩鼻子的突厥汉子,手里举着一块羊皮不断往店铺里面挤。
那羊皮上面写着汉文,一般都是几百头牛或者几百只羊,甚至有的羊皮上面还写马匹,这些牛羊马匹全是拿来换盐的。
历朝历代,盐铁都是少数民族短缺之物,然而盐铁虽然号称国控,其实都是世家在掌握经营。
所谓的官盐,那就是个笑话……
因为朝堂每每有所更替,但是世家却一直源远流长,朝廷更替频繁,很多技术比不过世家,所以官盐的价格很高,就连长孙皇后的内务府都不愿采购。
大家更愿意购买世家的盐。
虽然也贵,但比官盐便宜。
太原王氏垄断的就是盐业,故而他家的货栈不缺买家。
也正因为不缺买家,所以做生意比较强横,掌柜的傲气十足,小厮们也鼻孔向天。
但是今天傍晚,程处默和程处雪来了。
这姐弟俩直接冲进店门,程处默一脚踢翻某个想问话的小厮,然后大吼就是一声,炸雷般喝道:“掌柜是谁,过来谈谈。”
长安小霸王,哪个不认识?前不久刚砸了崔氏货栈,如今正是风头茂盛的时候。
那群小厮欺软怕硬,没人上前指责他打人。
这事得掌柜的出面!
……
太原王氏号称五大门阀排名第一,自然也不会真的怕了程处默,很快便看到掌柜慢慢走出,笑眯眯盯着程处默道:“原来是卢国公府的公子。”
程处默直直盯着他,道:“不错,是我。你就是王氏货栈掌柜,王家的商事都由你说了算?”
那掌柜呵呵两声,略带傲然道:“老夫王珣,出身王氏嫡系,若是一般小事,勉强也能拍板。”
“什么样的事算小事?”
“比如几万斤盐,几千贯钱,塞外突厥的行商,辽东西域的交易,这些勉强可算小事,老夫勉强可以拍板。”
这话说的傲气,虽然一口一个勉强,然而涉及之事极大,无论哪一件都不算等闲。
程处默嘿了一声。
王珣笑眯眯看看程处默,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程处雪,忽然道:“两位来我王氏货栈,莫非是有大买卖要谈?老夫听闻你们要腌制咸鱼,莫非是要采购一批精盐?呵呵呵,不愧是卢国公府,家底子看来很厚实啊。”
这话乍一听像是恭维,暗地里却隐藏着嘲讽,无非是说程处默要拿精盐去腌咸鱼,属于脑子犯浑稳赔不赚的意思。
程处默虽然性子直楞,但他也不是真正的傻子,这老东西嘲讽如此明显,程处默就算再傻也能听懂,
但是,程处默竟然故意装作没听懂。
小霸王只是把眼睛猛然一瞪,鼻孔向天道:“谁说我要买盐,小爷没那么多闲钱。”
这本是要引出下面的话,奈何王珣却已经误会了,只见老东西脸色一沉,冷哼道:“你能砸抢崔氏货栈,那是因为姻亲不愿追究,但你若敢招惹我太原王氏,老夫可不管你是不是小孩子。程家小儿,别给你爹惹祸……”
“我去你娘的!”
程处默乃是顺毛驴的脾气,闻言顿时就炸了,这货已经忘了李云对他的叮嘱,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狗东西,也敢说我不敢惹,信不信小爷现在就给你脑袋开瓢,再带家丁部曲砸了你的家店。”
王珣老东西脸色更冷,说出的话仿佛地底吹出的寒风,阴冷无比道:“老夫说你会死。”
“你娘个蛋!”
程处默一撸袖子,握拳就要打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程处雪忽然伸手一拦,少女先是瞪了程处默一眼,随即转头看着对面王珣,语气傲娇道:“我程家不怕事,但也不惹事,砸店这种手段,程家不会做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