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用你老人家出面,我和师爷去顺风镖局赔个不是就成。”崔同不忍老爷子去丢这个人,打算一力扛下。
“你们的份量还不够,这事必须老夫去办。”崔连植欣慰地看了长子一眼,这小子一向浑头浑脑,这回总算有点脑筋了。
“目前咱们镖局还有三百来号人,可生意没得做饭还得吃,为了这一大家子的生计,老夫也没得选择,装回孙子也算不了什么。”
“爹,那可不行,万一姓张的小子不答应,咱们亨通的脸可就丢大了。”崔同对他老子一向言听计从,这回难得的固执起来。
“我丢面子事小,若是再错过这个机会,咱们亨通才是真的完了。”崔连植主意已定,原本混沌的老眼竟是清澈了起来。
这一刻,一向刻薄的崔大当家身上竟是带着一股悲壮之气。
第二天一早,崔连植携长子崔同直奔顺风镖局。
正赶上张翠山人不在,主事的段默闻讯出来一见这爷俩,顿时呆了。
只见崔连植袒胸露腹,身后的崔同也是同样装束,他年轻力壮还好,可怜崔连植都快六十了,大冷天的浑身都冻出了鸡皮疙瘩,老头子在寒风中瑟瑟发颤,非但无人对其有同情之意,反而恶语相向。
“走投无路了才想到这一出,早先干什么去了?”
“赚黑心钱就该遭报应!”
“苏知府跟你不是朋友吗?怎么也不挺你一把?”
“走弯门邪道,这回自食恶果了吧?”
冷言冷语此起彼伏,崔连植横下心来装孙子,自然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黯然无语地进了镖局,崔同虽然心有不忿,可老爹都忍了,他也只得乖乖地不说话,只是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张脸弊得通红也发作不得。
“段少镖头,老夫今日带着小儿请罪来了。”崔连植这句话说完,扑嗵一声,就跪在了清冷的青石地板上。
“哟!这不是崔大当家么,您不在自个家里享清福,跑到我们镖局来干啥?”段默对崔连植一点好印象都欠奉。
“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大当家,还望张大当家大人大量,赏兄弟们一碗饭吃,老夫纵是做牛做马,也感恩不尽。”崔连植说罢,重重的一个头磕了下去,抬起来时额头已经破了一层皮。
“这老小子是真的山穷水尽了,要不然不会豁出来认怂。”于洋小声跟段默说着话。
如今四家镖局以亨通最弱,镖师走了不少,铺子受到冲击已经倒闭了一大半,知府也不帮忙,最倒霉的是押的镖一出济南城就被唐文超扣,这家伙是认准亨通了,别家的货是随便走,只劫亨通。
“你真的认打认罚?”于洋试探着问道。
“老夫既然铸下了大错,自然认罚,还望贵镖局能看在同是走镖一行的份上,给兄弟们留条活路,老夫任凭处置!”崔连植口沫四溅,掷地有声。
“爹,你不能这样啊!咱们家还有不少产业,就算是不开镖局,也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呀!”崔同见老爹低头,心下酸楚,爹这是为了亨通镖局的几百口子人下跪的啊!
“不用再说了,无论什么条件,老夫都接受,还请贵镖局大当家的给亮个话。”崔连植眼神坚定,已是铁了心。
“弄死他!”一道宏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过来。
说话的是跑来看热闹的威远镖局中人,他们在崔连植的手里吃了不少亏,早就对这个老家伙恨得咬牙切齿,出言自然不会留情。
“原来是崔大当家的到了,翠山有事外出,真是怠慢了。”又是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正是张翠山到了。
他身为顺风镖局的大当家,虽然对崔连植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像其他人那般义愤填膺,得顾忌着身份,以示自己大度。
二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却都不曾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你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我只提三个条件,你要是答应,张某就既往不究,如何?”张翠山开门见山。
“大当家的请讲?”
“第一,崔大当家身着孝服,为这次三家镖局所有的死难者上一炷香,并且磕头认错,赔偿每家一百两银子的抚恤费。”
崔连植闻言微微点头,这一点不难接受。
“第二,平价让出你名下一部分产业,嗯就粮店和盐厂吧!”这一条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这两个产业并非最为来钱,崔连植考虑了片刻之后,也答应了。
“崔大当家的果然爽快,只是第三个条件有些苛刻,你若是答应下来,以后商会的股份你就可以占两成!”看来重点就在第三条上了。
崔连植凝神倾听。
“崔大当家今年快六十了吧?”张翠山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崔连植闻言一楞,不知道张翠山怎地问他的年纪,此时有求于人,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老朽今年五十有八,真是年近花甲了。”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犯糊涂,做些错误的决策也是在所难免”崔连植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他没有开口,只是递给张翠山一个不解的眼神。
“第三个条件就是我是费了不少力气从威远、济通的两位当家那里争取过来的,崔大当家的以后不可再干涉亨通镖局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