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人敲门,拿了一份文件让陈晔平签署,他拿起笔筒里的派克金笔飞快的签了名字递回去。
一个小时后纪子把洗干净的衣服拿给陈晔平,当时他们正准备要出去,陈晔平接过衣服穿上的同时对纪子说:“十六号晚上,你跟我去一个舞会。”纪子听完微笑着说:“我知道了。”她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全大成转过头对她说:“纪子,你快下班了,我们顺路送你回去吧。”纪子看了看陈晔平面无表情,摇着头说不用,陈晔平却说:“没关系,我们送你,反正不需要很长时间。”得了许可,纪子立即挺起了胸膛,说了句:“谢谢。”全大成和纪子坐在前排,陈晔平在后座闭目养神。
全大成就对身边的纪子说:“纪子,听说你老家在京都。”纪子本来在出神,听他问自己立刻点头道:“是的,您也去过吗?”全大成摇着头说:“我只是随口问问。听说那里的一种茶不错。”纪子道:“你说的是抹茶吗?”全大成笑着说:“对对,就是这种茶。我还从来没喝过呢!纪子,你来这里多久了?”纪子低下头道:“我十五岁跟我的姐姐一起来的这里。”全大成用余光看她,道:“是吗?你还有一位姐姐。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姐姐,她在哪里?你们常联系吗?”纪子沉默一会儿,她轻轻说:“姐姐她……已经去世了。”一直坐在后面的陈晔平微微睁开眼,全大成忽然感到十分抱歉,跟纪子道歉。
纪子摇着头说:“没关系。都过去很多年了……而且,我替田督军办事,田督军特意嘱咐我让我来效劳陈组长。”说话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全大成,然后转头望了后面的陈晔平,她见他微睁着眼,在黑暗中泛出光芒,于是对他克谨地笑了笑回过头去。
纪子下车后,全大成往下坡开去,他看着前方边感叹:“想不到她也挺可怜,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陈晔平在车里静默半分,适才听她说自己的亲人都不在人世心中生起了几分动容,但随即说:“她的身世固然可怜,可她要是真的无依无靠,心无城府,怎么能在督军身边待那么久,而且对她那么信任?”全大成细想了一会儿,纪子这个女人确实是有几分可疑,自己竟无言以对,只得默默继续开车。
天边的夜空中几缕晚霞叠层,在这广袤的夜晚像是黎明的曙光初生。他知道,等到新一轮黎明之际,将迎接新的战役。
跳动的音符在一间屋子里传出来,旋律优美清欢伴着童音的歌唱,晨光布满树叶,从缝隙中穿透阳光。
沈丹钰坐在凳子上弹钢琴,她芊长的手指掠过琴键,一曲弹完,孩子们的歌声也停下来。
她站起来说:“你们真棒!现在可以去食堂吃早饭了。”孩子们鱼贯而出,她看见角落里的皮皮,皮皮双眼半阖像是很累一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沈丹钰吓得连忙去按住他的额头,过了一会儿她呼了一口气,皮皮没有发烧,她说了句:“吓死我了。皮皮,你怎么没精打采的?”几个小朋友围过来,说道:“昨天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就有吹喇叭的声音响起来,隔一会儿就吹一次,我们都没有睡好。”那是边防的号声,沈丹钰看了看皮皮,见他眼下黑了一圈,这几晚总是有号声断断续续在夜晚奏起,她在房间里也听到了,她便安慰孩子们:“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这样,一会儿吃完午饭就去睡午觉,我现在带你们先去吃早餐好不好?”孩子们一同说:“好!”走出门,在草地上的长椅上,她看见冯深坐在那里,低着头看一份报纸,他的头发遮在额角正好挡住了那薄薄的晨光。
沈丹钰带着孩子们去食堂所以没有上去打招呼,等到吃完早饭她出来,冯深依然坐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棒在草地里画着什么,她走过去打招呼。
冯深扔掉木棒站起来,对着天空说:“今天天气不错……适合野炊……也适合出去走走。”沈丹钰应着,说:“是啊,不过最近天越来越热了,而且城外都是兵……”不知为何,冯深眼里闪过一丝忧虑,可他们在小路上走着,冯深对她说:“我还有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冯深的这个问题如当头一棒让她心里痛楚,她想说出来,最后只是低着头不响。
冯深似乎看出来她有难言之隐,于是道:“不过缘分就是这样,冥冥之中能再相遇也是一种善缘,你说是不是?”沈丹钰笑了笑说:“是。”冯深看着远处说:“那个叫皮皮的小男孩跟你很好吧?他很可爱也很活泼。”沈丹钰同意道:“他说没有人陪他玩儿,其实是自己性格孤僻,你看,现在他能和别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他只是需要大人的关心和开导。”冯深意味深长看她,沈丹钰停下脚步看他,冯深说:“你如果毕了业当老师,一定是位好老师。”沈丹钰笑而不语,忽然冯深问道:“对了,你见过方世俨吗?”沈丹钰心中怔了怔,她几乎想脱口而出,可到了嘴边改了口:“没有……”她说出这话难免心虚,连忙低下头。
冯深像舒了口长气似的,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最终还是觉得算了。就站在那里,他们的目光相对,各自相视而笑,在阳光的照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