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娴面前站着的是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透过阿颜手上提灯的一圈光影,勉强能瞥见这男子整张脸无一处不美的轮廓阴影。
他外罩一件黑色兜头披风,轻轻跃下,竟连一丝衣角都未掀起,只是那披风闲闲地披在身上,却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衫子。
朦朦雨夜之中,趴在人家府中长廊顶上的人,通常不是强人便是贼子,所穿的不外乎是一身黑色夜行衣,脸戴黑色面罩,而这人却不是这装扮。
这男子虽然外罩黑色披风,却挡不住内里红衣春色外露,一抹湿发随意搭在额上,不经意间露出的撩人意态,哪里像是夜探八王府,分明就是来会情人找艳遇的。
赵娴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别致的夜探,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她顺手拎过阿颜手中提灯,将之举高,光线隔着雨幕照在那男子脸上。
这男子也不在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妹子如今可是看清楚了?哥哥我可不是什么淫贼。此前怕妹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为兄特意送上门来让妹子瞧个真切。”一边说一边将脸凑近了那提灯。
这动作若是放在别个身上,必显轻浮无比,只是这人却做的如此自如。
如此看来,古往今来任是哪个时代,赏心悦目的美男无论做何等猥琐之事,总能让人生不出气来,更何况是如此绝色。
只是赵允升这话分明在暗示,那会儿赵娴暗中窥视,他早已知晓。
赵娴收回了提灯之手,心中吃惊此人的功夫之高,只是不能确定他来了多久,又是否听到父兄与她的对话。
赵娴笑笑说道:“你可是允升堂兄?去而复返,不知又是探寻何人?”心下却暗生警惕。想到此前告辞离府的赵允升,半路折返,不知有何诡计。
赵允升笑望赵娴,也不答话,片刻后方说道:“听闻妹子智计过人,蕙质兰心,为兄心中好奇无比,雨夜探寻之人自然是妹妹你。”
赵娴淡淡地一笑,说道:“允升堂兄有话不妨直说,这小雨虽不大,可湿漉漉地下在身上,却是让人烦恼。”她自有阿颜相帮打伞,不必担心淋湿,这话倒是说于赵允升听得。
赵允升嘻嘻一笑,也借着光望向赵娴,见这堂妹虽然在笑,但眼神镇定,毫无与自己调笑周旋的意思,心中颇感意外。
他收敛了笑容,缓缓问道:“妹子可敢与为兄去一处地方?”
赵娴仔细打量了允升一番,说道:“好!”
赵允升倒被这干脆地回答弄愣了,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却是头一次见过赵娴此类的,难道当真如允良说的,自家妹子自是与别个女子不同?
他点点头,带头朝门外走去,赵娴亦不多问,带着阿颜,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走着。
三人出得八王府,上了停在角落里的马车,那华丽马车是赵允升来时乘的那辆,车厢内宽大舒适,同外表一样气派贵气。
汴梁无宵禁,以至于即使是下雨的夜里,内城之中依旧灯火街巷,酒香弥漫,稍大点的酒楼灯烛晃耀,彻夜通明。
不过赵允升的马车并未朝熙来人往的闹市驶去,而是专拣僻静街巷穿行,赶车的劲装男子手抓缰绳,稳稳地驾着马车。
行不多时,马车停下,赵允升掀帘而下,身上黑色兜头披风已然换成镶着金线的米色披风,内里仍是那件红裳。
他在车边立了片刻,车帘又是一动,赵娴二人也下得车来,只是装束已变,皆是一身男子打扮。
赵允升上下打量一番,见赵娴一身白衣,身材修长,眼神明亮,像极了谁家的贵气公子,赵允升不由赞赏地夸了一句。
赵娴下车后,四处望了望,这是一条临河街道,自己正立于一座大宅的门前,宅门两边各垂一串长长的灯笼,衬得红色的门典雅别致。
抬头望去,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梅宅”。门前河上偶有画舫行过,一明一灭地闪着这两个字恍恍惚惚。
“梅宅?”这莫不是谁家宅子,想汴梁富商颇多,不曾听闻也不为奇,只是数得上名来的似乎又没有梅姓之人。
赶车的劲装男子见主子赵允升示意,忙走上前,在门上以指轻叩,两长一短之声颇似暗号。
顷刻间,门就被人从里轻轻拉开,小厮模样的一人先看到劲装男子,又留意到门口立着的赵允升,也不问话,忙低头侧身让开。
赵允升看也未看那小厮,抬腿便迈进门内,赵娴紧随其后,几人立时走进了这座‘梅宅’。
宅内遍植花木,此时正是四月光景,院内桃李竟开,在细雨中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淡香。
隔几处便挂着的灯笼,照的这院子影影绰绰,映着脚下的石子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往内宅。
劲装男子为自家主子撑开了竹伞,熟门熟路地走至前面,阿颜依然不做声,在赵娴身边撑着伞,默默跟随。
幽静典雅的宅子预示着主人的品位,只是他们行走于宅子之内,竟然未曾看到一人,也未有人过问,倒是奇怪。
左转右转,又走了几重门后,几人终于到得一座三层楼前,这楼屋顶用瓦铺成,凹凸相间的缝隙中,皆嵌有朱红的灯笼,在夜色中勾勒出了楼的轮廓,显得得这楼通透至极。
雅致华丽的三层楼,上面也有个匾额,匾额上金光闪闪三个字‘梅花楼’。只这三个字的字体又与大门上的‘梅宅‘二字不同,更显妖娆多姿,让人浮想联翩。
赵娴带着满腹的疑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