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正是大好春色,汴梁的四月中与三月又有不同,处处桃李芳菲,杏花竞开之时,让人觉得之前的春色其实并是不真实的,而直到这一刻才是真正的春季到来了。
想到再过一个月,汴梁便要进入闷热的夏季,被连绵春雨阻住脚步多日的汴梁城百姓,便忍不住大口吸着春意,纷纷走出家门,走向城郊。
褪去了冬衣,着上了轻便的春衫,霎那间满目皆是欢快的颜色。和前月隐有微寒不同,此时的空气中都带着股子温意。
譬如正在行驶中的马车,车帘已换成密竹帘,随着马车的晃动,偶尔扬起,外间的暖风悄然飘进,车厢内竟有一股淡淡的馨香之气,
出外城东新宋门,一踏上官道,马车速度渐渐快了起来,车夫抖了个响鞭,马蹄踏踏,声音清脆,和着车轮的沉闷声音,竟被车厢内的人听出了一点意思。
车厢内的阿颜疑惑地望着自己主子,不明白她从上车到现在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却是为何?这笑容似与往日不同,到底是何不同,自己却也说不清楚。
“阿颜,到何处了?”斜倚在一只塞满棉花的舒适大靠枕上,赵娴随口问道。
“已出外城,再有颏把钟,约莫便能到‘杏花斋’了,主子不如歇会儿,到时再唤您。”阿颜轻撩竹帘往外望去。
赵娴笑着摇头,也不说话,微闭双眼自顾自想事话的车厢一时便静了下来,只有路边偶尔随风掠进耳朵的人声和驴马声以及牛车声。
“啪嗒”、“吁~~~~”随着外面车夫高声呼喝马匹的声音,车子骤然停了下来。
这车夫本是八王府内赶车老手,平日里赵娴进出用车皆是他驾的马车,必不会无缘无故停下马车。
阿颜将车帘轻轻掀开,冲外面低声问道:“何事?”。
那车夫转身说道:“前行的路被堵了,不知发生何事。”
阿颜蹙了下眉头,对赵娴说道:“主子,我这便下去探视一番。”
赵娴点点头,扬眉说道:“速去速回。”
阿颜低头应下,再次将车帘掀开,轻轻跃了下去,关照车夫切莫随意离开主子等等一番交代后,方朝着前面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阿颜便望见前面一大群人不知围着什么,指指点点,将所有前行的车辆皆堵在了这里。
阿颜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想了想,复又往前走去,身手灵活的她自是轻轻松松便挤进了人群之中。
“真可怜见的,被牛车撞了的这是谁家娘子?哟!看这身形,莫不是有孕在身?”一霎那,各种声音充斥着耳朵。
“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赶着牛车撞人,看这样子,是要活不成了,这不是一尸两命吗?”
“赶紧去开封府报案啊,怎么都站着不动呢?”
“有大夫没?来个大夫给看看啊!”
阿颜听闻各种议论声,凝神朝人群中一小块空出的地方望去,饶是她习惯了打打杀杀,见惯了血溅几步,仍是被地上的情景惊住了。
只见地上仰面朝天躺着个女子,发髻已散,脚上的鞋子东一只西一只的散落在不远处,而那女子脸色惨白,全无声息在地上躺着,不知是死是活,身下的地方一滩血水,高高隆起的肚子,显示着这是个孕妇。
阿颜神色一变,忙退出人群,快速朝马车跑来,而后面被堵住的马车已然有十几辆了。
她也顾不得细看,掀开车帘,一跃而上进了马车厢内,片刻后,又再次跃下,后面跟着身着白衣的女子。
这二人跑的奇快,立时又到了人群外围。
阿颜大声叫道:“让一让,让一让!”
看热闹的人被这声音弄地愣了一下,奇怪地望了一眼阿颜,仍是未有人让出道儿。
阿颜心中有些焦急,两手微一用力,便将前面的人推到了两边,拨出了一条勉强能进的路。
赵娴也未多说,快步走了进去,进了人群,她也不停脚步,继续朝地上的女子走去,到的跟前,方蹲下身子,以手搭住那孕妇的脉搏,静静感受,片刻后,再侧头听那孕妇的心口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不多时,她站起身来,轻扬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大叔大婶,谁知晓此处附近可有大夫?”
一个妇人张了张嘴,终究还是犹犹豫豫地说道:“附近几里处的杏花村,倒是有个专治驴子骡马的大夫,不知道治人行不行。”
周围一阵哄笑声,有人说道:“张娘子,兽医如何治人啊?你这是说笑罢?”
赵娴复又说道:“可有人愿意跑腿,去开封府报案?若是脚程快的,我这里有颗碎银,愿意奖赏于他。”
见到阿颜摸出的一颗极小的碎银,人群便有松动,立时有人拔腿转身便朝城中跑去。
赵娴又高声说道:“各位请让一让,如此密不可分地围着这娘子,让她呼吸更加不畅。”
周围众人见赵娴一身白衣,举手投足说话间皆带着高贵的气度,也不敢造次,忙闪出了几条通道,沉闷的空气立马被春风吹散了几分。
望着地上孕妇身下越淌越多的血水,赵娴眼含焦急,说道:“阿颜,速去将咱们马车赶过来。”
阿颜点头再次朝外跑去,而赵娴却是又一次蹲身,蹙眉想了想,手腕翻动,手指飞快地对着那孕妇手臂、腿部几处点去。
这时赵娴的马车已然赶至跟前,周围的人又往外圈退了几步。
赵娴指挥阿颜和自己一头一尾地平抬那孕妇,将之轻轻地抬上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