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后方停了一辆马车,车帘掀处,只见一青年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下来,围观人群自发地让开了一条道,那人便云淡风清的越众而出。
这辽国副使之前并未制止本国使者队伍中的大笑声,这时被这人的为客之道说的到有点脸红。
馆伴使心内暗骂这些挑事的人,本来这差事最是容易做,做的好自然两头拿赏。这倒好了,闹出此等事情,回去少不得挨上司一顿好骂。
“‘岁币’之事,想必贵使比我等更清楚事情始末。景德元年,我朝和辽国战于檀州城,当时先帝为避免宋辽两国两败俱伤,和贵国互约为兄弟之国,用每年的岁币免除百姓战争之苦。这是我大宋先帝的仁慈之心,并不是我大宋败于辽国,更不是怕于辽国。”这青年似乎了解个中真相,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谈。
周围百姓方明白此战的事实真相,皆大大的嘘了口气,不由挺了挺胸脯。
那辽国副使几次欲张口,却未能发出声音。而辽使队伍中,之前用契丹语聊天的两兄弟皆默默不语,仔细打量这长相普通的青年。
“贵使中有人说我大宋妇孺治国,此话差矣。且不说我朝皇上现在是否是孺,单说辽国统和年间,贵国皇帝年幼,若不是萧太后以一己之力,如何能挽辽国于危难?萧太后政绩卓著,世人敬仰,贵使怎不说辽国乃妇孺之国?”一番话说的那些辽国使者面红耳赤,竟无人能驳。
而围观人群皆扬眉吐气,尽皆鼓掌叫好!
那副使兀自强辩道,“这位兄弟说的好,不过我等并无嘲笑贵国之意,切莫曲解。”
那青年也不理会这副使,继续说道,“我大宋男子或许不若贵国男子那般强健,但大宋子民的血性却未必少于任何国家。我大宋领土不容侵犯,我大宋尊严不容辱没,如我这般羸弱书生,但凡需要,我等也必将誓死捍卫大宋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寸尊严。”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听得围观百姓个个热血沸腾,皆用自豪的目光望着那些辽国使者。
如那胆小的馆伴使也被说的,自觉方才那小私心真是愧对大宋。
善言如这辽国副使,一时也被说的呆愣当场,口不能言。
这时,辽使队伍中走出了一人,正是方才两兄弟中的大哥,他冲周围人群抱了抱拳,朗声说道,“我大辽人个个说话爽直,心直口快,并未真有冒犯大宋尊严之意,尚请各位谅解则个。”这辽人竟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却不知是何人。
那青年仔细打量此人,但见这辽人身材挺拔,双眉入鬓,两眼细长有神,比普通契丹人秀气俊美,又比大宋人看上去坚毅而更显男子气。这人穿着蓝色圆领长袍,看上去普通的长袍居然通体平绣花纹,颇为精致。这青年看到此人面貌,不由眼睛微眯,心下一动。
那辽人又继续抱拳说道,“宋辽两国乃兄弟之国,万万不可因小事而坏了两国的交情。刚才纯属一场误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本人在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就此化解这场误会吧?”
这辽人倒是厉害,几句话便将刚才辽使面临的尴尬困境轻松化解了,那青年本意也不是要扫辽国人颜面,自此便也不再说话了。
馆伴使看到如此,忙站出来圆场,“各位,辽国使者远道而来,尚请大伙散散,让他们早些进使馆驿站歇息吧?”
这围观人群看看再也无热闹好看,皆觉无趣的散开了。
“这位兄弟,怎生称呼?”那辽国男子叫住了欲转身离开的青年。
“在下乃大宋普通百姓,何种称呼并不重要。”那青年淡淡的望着这辽国男子。
“兄弟好胆色,好口才,好气度!在下佩服!若有缘再见,在下自当请兄弟一叙。”那辽国男子见这青年不欲告知姓名,也不勉强。
“就此告辞!”这青年点点头,转身回到了那辆马车上,车辕上等候的人立时起驾离去。
那辽国男子目送这青年上车远去后,朝周围扫视了一番,他方才觉到,角落里有双眼睛似乎在盯着他们,现在望去却未发现什么,便也转身走进都亭驿。
“唉!又不小心出头了!”车内方才侃侃而谈的青年这会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不知又得有多少人盯上了,真让人头疼!”。
然后他掀开车帘对着驾车的白肤青年说道,“赵颜,看来咱们得先兜一圈了,稍晚再去探望玉夫人吧。”
这面貌普通的青年可不正是赵娴?刚才她本不欲出头,但大宋承平日久,看到今时今日的大宋子民已然失去了勇气和斗志,她不希望在大宋,连最起码的尊严都看不到。
“唉。”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主子,似乎有人跟着咱们,已然兜了好几圈了,依然未能甩掉这尾巴。”车外赵颜停下车汇报。
“哦?看来是个老手啊!走,咱们春风楼用膳去。”赵娴笑笑。
春风楼坐落于外城西面的金梁桥附近,规模虽然中等,但颇具特色。这春风楼曾因某诗人一句“伊人一笑春风面”而得名,并闻名于汴梁。但其最出名的不是那精致的饭食,周到的服务,却是那驻楼的舞伎。
春风楼因靠近西夏使馆都亭西驿和高丽使馆同文馆,附近活动的大多为来自各国各邦的人,所以春风楼便有许多肤色不同的异族舞女常驻于此,因而也吸引了许多专为来看异族舞女的客人。
此时因已过午时的饭点,客人皆零零散散的结账离去。赵娴未费多大力便找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