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余地——当时他堂弟侍王李世贤手底下兵多粮足,建议他赴溧阳自立山头另谋发展。

李秀成回书言辞拒绝。

这,其实是他个人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

此后李秀成单人孤骑回到天京,一边着手收拾残局,一边接受了天王洪秀全临终托孤。

——他忘不掉天王归天之前,那浑浊而充满信赖期许的眼波……

所以败局虽定,李秀成却无论怎样绝不许幼天王发生不测——

只要还有幼天王存在,横扫大半个中国的太平天国革命,就还有死灰复燃的希望!

散落各地的数十万将士,仍将在天国的旗帜下殊死战斗!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忠王李秀成带人拱卫着幼天王仓惶出逃。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湘军,而李秀成自己身边的人马却越来越少。

他所经历的情形很像美洲印第安部落的一种“笞刑”:受刑者抱头鼠窜,两旁一排排行刑人挥舞皮鞭不停顿地抽打,直至受刑者不支倒地……

趟过云水溪之时正值天亮前最黑暗时刻,忠王大略清点了一下手下兵力,仅剩下不足100人。

回想当初指挥千军万马驰骋江淮大地的情景,这位曾叱诧风云的英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四周皆有清军的火把在晃动,呼哨吆喝声阵阵逼近。眼前的地形陌生难辩,由于缺少向导而不识撤离的路径。

偏偏这时幼天王的骑乘不合时宜地崴伤了马腿!

没有马匹作为代步工具,幼天王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李秀成毫不犹豫让出了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战马,亲手抱起洪天福贵跨上鞍桥。

幼天王带着哭腔问:“忠王叔,这次咱们冲得出去吗?”

李秀成故作轻松回答:“幼天王且宽心,有洪天王在天堂里保佑,你定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说完,他略显不舍地抚摸伙伴一般的战马,那马儿也通人性似地用嘴巴刮擦着主人的手指。忠王说:“吾弟珍重!带着幼主远走高飞去吧!”

——他视陪伴自己的战马为兄弟。

忠王言毕,吩咐几名小头目护持幼天王突出重围,而他本人则率领留下的十几名轻重伤员,准备对层层叠叠的湘军包围圈,实行最后一次反突击,掩护幼天王一行乘隙逃出生天!

据后世的史料记载,战斗打到尾声忠王李秀成只剩下孤家寡人。

曾国藩在奏报朝廷的《金陵克复全股悍匪尽数歼灭》折子中说:“至伪忠王李秀成一犯,城破后受伤匿于山内民房,十九日夜,提督萧孚泗亲自搜出,并搜擒王次兄洪仁达。二十日,曾国荃亲讯,供认不讳,应否欗送京师,或即在金陵正法,咨请定夺……”

曾国藩在此处对朝廷撒了个弥天大谎!

根据解放以后文史工作者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实地调查考证的结果:忠王李秀成被俘前确实身受重伤。但他绝非如曾国藩所奏,是被曾的属下、提督萧孚泗擒获的。

实情远比李秀成被湘军逮捕更令人悲哀——抓获堂堂天军副司令的,竟然是两位普普通通的农民!

两个农民兄弟一个名叫王小二,另一个名叫陶大来。本来他们没想把这个精神委顿、遍体鳞伤的伤号送官,但由于伤者怀揣着许多珠宝银两,两伙农民因分赃不匀大打出手,最终只好将李秀成扭送官军大营请求公断……

呜呼!一代飞骋大江南北的名将,就这样被两个贪财的农夫送上了死路。

湘军主将曾国荃得知李秀成被抓到,兴奋得仰天大笑,而后抛开一切军务,怒不可遏地匆匆赶往关押李秀成的地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曾国荃忆起这么些年里湘军数万将士命丧李秀成之手,竟不顾身份,失态地当场操起一把尖锥,扑上前冲着李秀成浑身上下一阵乱捅!

李秀成身上被锥子扎得血迹斑斑,不曾哀叫求饶,反而笑语曰:“曾老九,打仗嘛各为其主,你这样做又是何必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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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机时间到了。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华裔留学生欧阳青春:“啪”地一声合起厚厚的历史书籍,准备参加一项挑战吉尼斯世界纪录的集体高空跳伞活动。

走上飞机舷梯那一刻,他依然沉浸于书中所描绘的人物及故事。

天京保卫战历时两年,破城后号称诛杀了十万人。这个由曾国藩奏报朝廷的数字,明显掺杂了许多水分。

根据老曾头首席师爷赵烈文日记所载,实际当时江宁城内仅有太平军两万多人,老百姓约一万人,全部被湘军杀害。

后来戊戌变法名宿谭嗣同在写给恩师的一封书信里,描述了天京陷落的惨象:“顷来金陵,见满地荒寒气象。本地人言发匪(指太平军)据城时并未焚杀,百姓安堵如故……不料湘军一破城,见人即杀,见屋既烧,子女玉帛扫数入于湘军,而金陵遂永穷矣。至今父老言之,犹深愤恨!”

——谭嗣同写上述这段话时,距湘军攻陷南京已过去三十年,而他想不到再过三十年,南京将又一次蒙受日本军国主义铁蹄的践踏,比当年湘军暴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多灾多难的南京人民啊。

欧阳青春对指挥太平军据守南京的那个“忠王李秀成”充满了追星般的好奇:独撑危局,让骑救主,纵然利刃加身,依旧谈笑风生坦然以对……

——难道这就是后来举国人人切齿的大叛徒李秀成?

可耻的叛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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