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萧朝贵掀开那人布罩草草瞄了两眼,冲值日官点头示意,值日官便朗声高叫道:“验明正身无误,开刀问斩!”
萧朝贵揭布查看的动作过快,即使上校早就凝神屏息留心观察,也未能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瞧出其人到底是陈石柱还是小木匠。
如狼似虎的刀斧手扑上去将那人架到旗杆底下,值日官大声宣读着陈石柱犯下的四条必杀之罪,那行刑大汉便将鬼头刀高举过顶,刀锋上忽地闪过一片天上的日光……
就在这紧要时分有人向上校身边贴近,好像不由自主地紧握住上校的手,起初上校以为是小美女聂阿娇,他注意力全集中于刽子手扬起的刀口上,就任由其人攥住他的手抓握着,可惭惭地上校发觉情形有异,,握他的那只手大而有力,绝不可能是小美女纤小柔滑的玉手。
,,上校惊异地扭头,一眼便看到了泪花闪闪的陈石柱。
陈石柱也穿一套太平天国的彩色号衣,包头的红方巾有意压低至前额,甚至连眉毛都遮掩了一半,脸蛋上胡乱涂着红泥腚青之类的颜色,使他已看不出本來面目,陈石柱小声叫了一句“上校!”人便已哽咽得说不出话來,上校面对这位生死弟兄亦是五味杂陈,心中百感交集却无从表达,只是轻轻紧紧两人互握着手。
“那人是谁!”陈石柱轻声问。
“那人是你,名叫陈石柱,毙命于洪天王的三十八岁生日!”上校回答。
“告诉我他的真姓大名,,我亏欠他一命!”
“他原來叫黎勇,真名叫汪海洋,是山人村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木匠!”
陈石柱热泪迸流:“好男儿,好汉子!”
说到这里刀光一闪,半空飘洒一串半透明状的血线,小木匠的头颅飞出得更远,一直滚到离上校不足十尺才停住;那个头颅罩着的头套沾满了尘土血泥,头罩开的那两个眼洞处,小木匠的眼珠瞪得大大的,似乎很惊讶被砍头竟是这般容易。
至死,小木匠汪海洋都沒发出哪怕是轻微的一声**,也不曾开口讲过半句豪言壮语,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将自己的头颅翻滚到上校跟前,瞪大的眼神酷似两个黑漆漆的洞,活像当代社会一样运动器具,,保龄球。
李秀成擦了一下脸,用变了腔调的声音对陈石柱大声说:“汪海洋你都瞧见了吧!陈石柱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汪海洋要给老子好好地活下去,一个人活出两个人的滋味!”
……
小木匠是李家军通令嘉奖的第一个特级英模,他虽然不是特级战斗英雄,却享有跟斜眼班长一样的在军队的至高荣誉。
由于陈石柱后來顶替“汪海洋”的名字继续留在李家军中服役,上校亲笔签发的嘉奖令上,只能延用小木匠的原名“黎勇”。
后來山人村乡亲感念小木匠的义举,自发集资在村后半山腰修建了一座“黎勇庙”,又称“义神庙”,一百多年來至今香火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