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飞不知何处,狂风渐止后,游修北这才勉强稳住了脚跟。无暇去顾手中桃枝,随手一扔落于无数落叶残花之间,那歪斜的枝条此时莫名显出一丝狰狞。他急忙收回视线,定睛望向空中,慌乱地寻找那两个身影。
没有雨,没有风,没有狂澜后的压抑,半空中那两个身影,却回到了最初的状态,白衣与漆黑相对而立。但是空气中却酝酿出一股沉重的宁静。
虽宁静,但游修北猛觉得心跳跳错了一拍,因为他惊骇发现到,白衣手中的长剑,已然不见!
心跳开始如万鼓齐鸣,呼吸声更觉响彻云霄。游修北急忙闭息,更是穷尽全身之力,释放一身修行,以强行压制住仿佛出自于神魂深处的那股无法控制的颤抖**。
“身份如你,此番却为何要为难我一家老小?”艰难抵抗中,游修北终于听到空中传来的声响,正是白衣开了口。而虽然距离不远,声音亦十分清晰,字字了然,但是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这声音传自于千里之外,因为走了太远,而虚弱十分。
漆黑身影沉默,手中扭曲之剑却是忽而碎裂,为化无形。他低头看向手掌,微微摇头,似乎一声叹息,这才抬首回答,道:“正如我所说的,此番无意伤害到尊夫人,只需你如我所提之约定那般,静看世界变化即可。另外,你不觉得如今世道,这样很有趣么?”
游修北自他开口吐出第一个字时,便将所有的感知集中到双耳之中,不但试图听清那漆黑中传出的每一个字,甚至是语调起伏、遣词断句都绝不放过。但是,即便如何努力将这短短十数字牢记,反复推敲琢磨,除了‘尊夫人’三字,再猜测不到任何的含义。
“仓啷!”忽地一声脆响,游修北正自思索,却是被这声音吓得神魂险些出窍而去。慌乱间低下头,却是看到,此前消失于白衣手中的长剑,正笔直刺于脚前的一朵残花之上,刺得残花凌乱,刺得残花哀伤。
“剑,断了……”
伸手握向那依然熟悉的剑柄,感受那丝毫不存在的重量,游修北欲要吞咽,却觉得喉头阻涩,惘然若失农家酒舍中那个叫胤的中年,那把半米有余的长剑,此时,仅有四十多厘米剩余!其剑尖,却是不见!而手掌所希冀的温润不再,代之是一种冰冷的触感,使得在重量上轻若无物的剑,却意外有着重如千钧的负担。
深知这种负重感,仅仅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游修北回想起不久之前农家酒舍中那一幕幕的阖家温馨、自己与胤推杯换盏时的畅快舒适、若和妤母女两人满是玩笑又饱含爱护的话语,只觉心中渐渐沸腾起一股怒火那漆黑身影,显然是冲着胤一家而来;‘尊夫人’三字,表明妇人若很可能已遭不幸;而那始终未现身影的小小少女妤,是否担忧着爹娘,正自在昏黄冰冷的夜中哭泣?
提起断剑、怒而抬头,游修北的愤慨直接降临到了半空中的漆黑身影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无端破坏一家温馨、无故拔剑对立相向,你,便要给出一个解释来!
但半空中紧接而来的变化,让他顿时仿佛泄气皮球一般,再无力坚守内心的勇敢,艰难举起的断剑更是无力垂落:只见那漆黑身影踏空而悬的双脚向后一退,又一袭白衣于漆黑中绽放。
正是那妇人若。
“尊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在下使了些小小手段,暂时让其安静,免得挣扎受伤。”漆黑身影再次出声,而见到若出现,一身白衣无风自动的胤,虽则欲要将其救脱于困境,却是丝毫不敢妄动。
“那么我便是当你是同意了,此番别过,且请静看风云。”那漆黑身影又出声,随即双袖一挥间,带着若双双消失不见。这一次,哪怕修行后眼力虽强于一般凡民,游修北心知,漆黑夜空中,并非自己不得其见,而是除了依旧矗立在那的白衣之外,再无别人。
而那白衣一动不动,唯独背影添了三分无奈,增了七分落寞。
游修北再不愿去看,低头微有些出神地看向手中断剑,愈加深浓的夜色中,剑虽断,但锋芒不减。只是他知道,此剑本应有灵,而此时除了锋利,再无其他。
“这剑,却没想到会断在我的手中……也难怪它会弃我而去,择主于你。”白衣飘落而下,依旧不染一尘,但那般和游修北畅饮的潇洒姿态,却再看不出有丝毫残余。
手握断剑,游修北心中情绪却是难以言说的。胤既然不选择觅夜色而追寻去,甚至在剑断之后再无动作,并不是不想救回心爱之人,显然另有原因;但让他更加愤慨的是,正如此前在酒舍中所思虑的那般,这世道已然多怪、人心已然不古,更有那牛鬼蛇神魑魅魍魉行着奸恶之事。
山外的青云下,污浊彰彰。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云淡风轻不问世事的山野,也要遭难?
“爹!”一声轻喝,让场中两个同个陷入深思的人终是回过神来。又听道:“我娘呢?刚才那个黑衣人又在哪?为什么他要加伤于娘?娘亲她……”
焦急短促的呼喝来的飞快,去的也是迅捷。游修北只见胤右手轻抬,一道白芒在黑夜中闪现,没入追寻而来的小小少女额头,她便安静下来,明眸中的急切退去,转而现出一丝迷茫,略显疑惑看了一眼场中二人,又对着胤道:“爹,我娘呢?”
前一惶惶然,后一句却没了慌张,小小少女说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