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无言,后这姐弟二人取下腰间水袋,清洗起脸上泥装。
游修北待二人整理妥当,不经意间一看,果真发现这对姐弟,一个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个是明眸善睐、皎若秋光,破烂衣衫亦难掩风华。
“天下佳人,又是从何时开始,便能在山野中胡走乱行之间,再遇到一个了?”又是一声惊叹,少年略有些失神。他回想起此先酒舍农家那小小少女,和这位少女阿容,两相比较之下,前者多了些稚嫩,少几分温润,但绝对也是一个好苗子;而眼前这位,岁数与自己相当,脱了含苞待放,衬了秀色可餐,当真是翩翩佳人!
不远处却忽然响起一声悲嚎,吓得场中三人俱是眉头紧皱,遥遥望去;而那些在终于安静下来的原野上继续逐食的鸟儿,含着幽怨再次惊飞而起,似乎再也不愿在这片春风难挽的多事之地安歇,在空中留下几道无迹可寻的尾影,消失于远方。
“是陆爷爷!”少女阿清惊呼出声,与弟弟对视一眼,二人立即提剑狂奔而去,游修北亦是随即跟上。
三人一前一后出了原野掠过一小片茂密树林,耳中先是响起一弯清泉声,而后眼前忽地开朗,已是置身于一条小溪流之前。
此山间原本一清溪,溪中鱼儿游荡、溪草潜水飘飘,常有无数野兔山猪等小兽饮溪水而融洽相处。清溪更是滋润了无数别处难寻的花草,灿烂中,让整条溪流都带着一股宜人香气。而眼前场景却是让人震惊惶恐:鱼儿不再、小兽难寻,整条溪流惨淡出一丝死寂。而清澈的溪水被染得腥红,鼻间所闻,是鲜血所绽放出的暴虐气息。
“陆爷爷!”阿容又是一声惊喝,声音中颤抖着几分绝望。游修北顺溪向上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昏迷于溪旁,股股灼热鲜血早已染得那粗布衣通红,更如泉涌般从其身上肆虐而出、顺势流淌。
于是,染了溪涧卵石冰凉,染了清溪慌张。
而那身影旁的泥地上,有两条断臂,正自微微抽搐,无声述说着它们刚刚所经历的残忍与暴虐,以及在最后所残存的生息下,欲要有人为其一血仇恨的希望。
“你是何人?!”爆喝一声,阿清已经是朝着立于清溪对岸、手中长剑上还低落着点点猩红的灰衣男子而去,他手中粗铁剑划过溪涧,溅起无数血红,裹挟着一同挥向那灰衣男子这便是他所表达的无声而又严厉的质问。
毫无疑问,溪涧发生的惨案,无人欲盖弥彰。
裹挟着鲜血无声流淌,清溪蜿蜒而去,走三江入湖海,越渐淡去猩红之色。
但罪证永不会消亡。而这一切,必然与灰衣男子相关。
春风忽又吹起,似乎是因为阿清的愤怒而愤怒,带着最后的倔强,吹散了溪间的血腥之气。而后,便终于散去。
吹拂间,阿清手中那平平无奇的粗铁剑,越加癫狂。
“春天,结束了啊……”游修北急忙上前,将昏迷之人扶起,给他止了血,强喂下几颗强心安神的药丸,在又感受到其胸膛中越渐澎湃的跳跃后,抬头看着无面血色的阿容,对着逝去的春风感叹。
春去,意味着炎夏将至,这是自古永存的道理。
他紧握觞剑,忽然觉得自己不怎么期待夏天的到来了。